第三十四章继承人
老洛克菲勒对孙辈们——尤其是对姓麦考密克的几个外 孙——的命运的最坏预感似乎在20年代开始逐一变为现实。他 一向十分疼爱的外孙福勒后来成了卡尔?荣格的朋友、追随者和 旅伴，并称赞荣格是他生活中的“上帝之象征。”荣格不仅使福 勒摒弃了传统道德规范，还可能在不经意间为福勒有失体统的婚 姻铺平了道路。1921年，庸俗小报抓住小詹姆斯?斯蒂尔蔓 (James Stillman, Jr.)与安妮“菲菲” ?斯蒂尔曼（Anne ” Fifi” Stillman)新近离婚的事件大做文章。菲菲是个举止轻挑、情绪 多变、引人注目的红发女郎，她对年轻男人来说无疑是一个迷人 的女妖，福勒早在普林斯顿大学与她儿子巴德同住一屋时就疯狂 地迷上了她。伊迪丝嗅到了危险的气味，在1922年警告她父亲 说：“对富有的年轻男人来说，一个年长许多、狡诈而又迷人的 女人向来是个陷阱。”令洛克菲勒大惊失色的是，福勒后来娶了 这个年长他18岁、有4个孩子、离过婚的女人。洛克菲勒尽管 偶尔接待过这对夫妇（他俩一直没有孩子），但一想起这场婚姻 就闷闷不乐，而且很可能还责怪伊迪丝因只知道关心自己，对孩 子们遇到的麻烦不闻不问才造成了这种结局。
伊迪丝的女儿穆丽尔天生丽质、喜怒无常，秉承了母亲刚愎 自用的性格。1922年，洛克菲勒为祝贺她过生日寄去一张支票， 但她立刻寄了回来，声称对他竟然用“这种物质主义方式表达爱 意”的做法感到恼火。由于父母是歌剧院的主要捐资人，穆丽尔
决心当一名歌剧明星，并陪同母亲出席了一次募捐午餐会。“午 餐会结束时，”芝加哥一家报纸报道说，“大家喝完咖啡后，男宾 们开始抽雪茄，麦考密克小姐也从自己的金丝手袋里拿出纤巧的 乌木烟嘴和香烟，加入了吸烟者的行列。”穆丽尔为自己取了一 个艺名：纳瓦娜?密克尔（Nawanna Micor)，师从嘉娜?沃尔斯卡 (Ganna Walska)学歌剧，在纽约登台演出过很短一段时间，甚至 还去好莱坞试过运气，最后才改行搞室内装修，并且嫁给了一位 前任银行行长的儿子伊莱沙? D-哈伯德。
洛克菲勒从穆丽尔的妹妹玛蒂尔德那里感受到更多的亲情。 玛蒂尔德是个聪明伶俐、风姿迷人的姑娘，也是麦考密克家惟一 没有找荣格做过精神分析的孩子。洛克菲勒担心玛蒂尔德会成为 一些瑞士恶棍的猎物，便告诫她说：“我们希望你们个个都是真 正的美国人，热爱自己的国家。世界上有许多指望通过结婚来致 富的人有时专门追逐美国姑娘，你们可不能让他们给迷惑住啊。” 在这些事情上，洛克菲勒具有一种女巫般的预见。1922年，17 岁的玛蒂尔德决定嫁给她的瑞士骑师、一个名叫马克斯?奧泽的 45岁的鳏夫。伊迪丝为玛蒂尔德支付了昂贵的骑术训练费，却 觉得对方不守信用，认定狡诈的奥泽有意在欺骗她们母女。她对 父亲说，奥泽追求玛蒂尔德完全因为她是“有钱人家的女儿、世 界首富的孙女。可惜我们都十分清楚，我们家的孩子全都受到品 格低下的人的奉承谄媚，这些人都想借此从他们身上捞取钱财c；’ 伊迪丝忘记了自己近来的越轨行为，说起话来神气活现，口 气就像个循规蹈矩、自以为是的母亲。她建议洛克菲勒不要再向 孙儿们提供金钱，以便使“他们少受那些骗子和动机不良者的欺 骗J “我们有我们的悲哀，”洛克菲勒答复伊迪丝说。“令我深感 欣慰的是，做妈妈的竟然对他们放任自流。”但他仍然受到伊迪 丝的观点的很大影响，停止向许多孙儿分发一年一度的馈赠。
伊迪丝拒绝成全玛蒂尔德与奥泽的好事，还试图吓唬玛蒂尔 德。她告诉女儿说，由于玛蒂尔德的爷爷奶奶年龄相差26岁， 导致他们的7个儿女中有好几个患上了可怕的精神疾病。“2个 夭折，两个精神失常，”她恳求女儿说。“难道你不认为把注定会 精神失常的孩子带到这个世界上来有多么不公平吗?”玛蒂尔德 于1923年结婚后，伊迪丝仍不让步，拒绝见马克斯?奥泽，甚至 多年以后也不肯见她的几个外孙。1929年，这对夫妇前往美国， 以期弥补这个裂痕，伊迪丝却对玛蒂尔德说，她仍然不想见她的 外孙。“孩子根本就无足轻重，”她告诉女儿，“他们只不过是用 来传宗接代的。”伊迪丝变得如此恶毒，听说玛蒂尔德和马克斯 打算拜访老洛克菲勒后，竟提前打电报给父亲说：“如果您拒绝 在家里接待那个追求钱财的奥泽先生，我将感激不尽。”洛克菲 勒当时正在准备庆祝自己的九十大寿，不愿冷落自己疼爱的外孙 女，便在莱克伍德亲切地接待了马克斯、玛蒂尔德和他们的孩 子。洛克菲勒甚至不知不觉地成了玛蒂尔德的知心朋友，后者向 他倾诉了自己与母亲的纠葛。几十年来，他一直被人指责为强取 豪夺的资本家，此时却很乐意扮演一位睿智、宽厚的老祖父。
洛克菲勒继续对外孙女玛格丽特关怀备至，她长大成人后， 令人人都想起她母亲贝西，这使她成为特殊关照的对象。她从小 在父亲查尔斯?斯特朗身边，在一种孤独的、书卷气十足的环境 里长大，父亲一直不让她回美国——这一点始终让洛克菲勒耿耿 于怀。查尔斯因脊柱上长了一个瘤子，胸部以下瘫痪，成天坐在 垫着软枕的轮椅上，这反而使他更加耽于思考。无论是住在巴黎 的寓所还是在菲耶索尔的别墅里，查尔斯与他的密友乔治?桑塔 雅那一起为被追求者层层包围的玛格丽特而担忧。她的婚姻大事 令这两位哲学大师伤透了脑筋。
1927年，玛格丽特在巴黎一座教堂里与衣着人时的乔治?德
库埃瓦举行婚礼时，把她交给新郎的是桑塔雅那而不是斯恃朗。 玛格丽特认为父亲不会同意她的婚事，所以在他离开巴黎时举行 了婚礼。离开了家中孤独、压抑的生活环境后，玛格丽特被德库 埃瓦的温柔、率真和魅力弄得神魂颠倒。德库埃瓦总是标榜自己 是西班牙贵族，其实他既非西班牙人也非贵族，而是一个智利银 行世家的后裔，家里拥有的土地多于现金，他则聪明地设法弥补 了这一不足。
1929年1月，玛格丽特生下一个女儿，起名伊丽沙白（随 后又生了儿子约翰)。同年晚些时候，她和丈夫乔治一起前往美 国“去看望已是90高龄的洛克菲勒老人”，桑塔雅那这样描述他 俩的安排道。“他对玛格丽特已经很慷慨了——每年给她7.5万 元——但只有表达感激之后才有望获得恩宠；毫无疑问，他们在 佛罗里达会尽力留下好印象，以便使这份恩宠能从老人那里传给 如今执掌财权的小约翰*D。”乔治?德库埃瓦后来开玩笑说，他 是为了供养自己的孩子才艰苦跋涉到佛罗里达的丛林里去打高尔 夫球的。他懂得如何与洛克菲勒打交道，把玛格丽特描述成一个 需要保护的小可怜。玛格丽特和乔治带着2个孩子在30年代移 居美国，（其间，他们时常重游巴黎和佛罗伦萨)，并且去莱克伍 德在洛克菲勒身边住了好几年，就像查尔斯和贝西在30前那样。 洛克菲勒在遗嘱里突出地表明他十分关心贝西的女儿的幸福。由 于他已经把自己的全部财产几乎全都分给了慈善机构和子女，只 留下了 2640万元的遗产，其中州税和联邦税就要扣除1660万 元。他做出了一个令许多人都感到意外的决定：剩下那些钱的主 要受益人竟然是玛格丽特?斯特朗?德库埃瓦——这笔遗蹭是留给 玛格丽特和她已故母亲两个人的。
小洛克菲勒的6个孩子给洛克菲勒带来的苦恼要少得多，因
为他们是在父亲坚持不懈的严厉管教下长大的。为了拥有一个毫 无瑕疵的出色家庭和洗刷洛氏家族的声誉，小洛克菲勒经常是个 毫不留情的严父。孩子当中惟一的女孩巴布丝与父母争吵的次数 最多。她认为艾比偏爱儿子，小洛克菲勒则把憋在肚子里的大部 分火气发泄在她头上。小洛克菲勒生来不会揣摩年轻人的反抗心 理，尤其是来自不服管教的女儿的反抗。巴布丝身材高挑、体态 轻盈苗条，典型一个爵士乐时代（指爵士乐流行的美国20年 代——译注）的青年。她身穿当时流行的女装，头带钟形女帽， 模样可人；她喜欢驾驶跑车髙速行驶、打网球，经常捐钱给哈莱 姆（纽约的一个黑人居住区——译注）的几家爵士乐俱乐部。她 还能巧妙地摆脱监护她的成年妇女；1922年叔袓威廉去世的那 天晚上，大家花了好长时间才从长滩的一个晚会上找到她。她讨 厌去教堂做礼拜，用嘲弄的口吻回忆晨祷时人们“做作的挥手姿 态”。她记帐时总是草草了事，不愿循规蹈矩，成天为搞零花钱 而奔忙。“我总能从爷爷那里弄到一块钱”，她对弟弟们夸口道， 心里十分清楚祖父在对待女人方面的弱点。她在布雷尔里学校和 蔡平学校上学时不求上进，憎恨父亲对她的成绩单所下的刻薄评 语，更何况他还经常给学校打电话了解她的学习情况。
小洛克菲勒答应孩子说，如果他们在21岁之前不吸烟，就 给他们2500元作为奖赏，给巴布丝的条件则是一辆汽车，然而 她在15岁时就偷偷开始吸烟了。1922年10月，19岁的巴布丝 吸完一支烟后坐下来给父亲写信，仿佛在为一桩重罪表示忏悔： “这是我有生以来最难提笔的信……。我吸烟了，从而失去了我 的轿车。妈妈要我明天把这封信送到塔里敦寄出去。”小洛克菲 勒得知巴布丝还在厚着脸皮继续吸烟，便主动提出说，如果她以 后能把烟戒掉，就给她双份的津贴。可是，她甚至因为躺在床上 吸烟而烧着了被褥，仍旧无法改掉这个习惯，得知她又添了喝私
酒（即未经许可非法酿造的酒——译注）的嗜好之后，小洛克菲 勒更是大惊失色。
巴布丝认为父亲过于神经紧张，把任何事情都看作是对道德 和他个人权威的考验。她和弟弟们一样，认为祖父身上很多值得 尊敬的品质，如脾气和善、有同情心，这些在她父亲身上全然不 见。在1923和1924年之交的那个冬天，巴布丝两次因超速驾驶 被送上交通法庭，并且两次都承认自己违章。老洛克菲勒不顾儿 子的反对，给她写了张表示安慰的便条，承认他自己也喜欢开快 车。与父亲之间的冲突给巴布丝留下了创伤。劳伦斯的女儿后来 在谈到她与巴布丝姑姑说起后者成长历程的一次谈话时写道：
我无法传达出她在谈话中流露出来的痛苦口吻……。她不断 地说[她父亲]的用意是好的，并且表示了对[他]的崇拜，但 是她显然怕他，也恨他。他在生气时从不提高嗓门或是大发脾 气。她回忆说，他一旦生起气来会变得极其尖刻。她觉得他是一 个不会享受生活的人。
1925年5月14日，巴布丝嫁给了一位年轻律师：相貌英俊， 脾气随和的儿时伙伴戴维?米尔顿。包括艾尔?史密斯（A1 Smith) 州长在内的1200位客人参加了这次在第54西大街10号举行的 婚礼。艾维?李在后面来回梭巡，不让记者为身穿婚纱的巴布丝 拍照，以防有人指责洛氏家族在斗富。不出所料，报界用一些陈 词滥调把这桩婚姻说成是一个“世上最富有的新娘”与一位“一 文不名的小律师”结合的童话故事。后来，巴布丝宣称婚礼后的 第一天是“她获得自由的第一天”，此言与其说是社交辞令，不 如说是坦言相陈。当一大群想一睹新人丰采的人等在外面翘首以 待时，巴布丝和戴维却从后门溜了出去。小洛克菲勒看到站在外
面的人群，便邀请他们进来看看举行婚礼的场地。于是，他和儿 子们马上就陪着爱看热闹的人——每次20人——参观了那些堆 满鲜花的房间。18年后，巴布丝步伊迪丝的后尘，与律师丈夫 离异，后来嫁给了神经病学家欧文?帕迪博士。帕迪去世后，她 又嫁给了美国信托公司副总裁让?莫齐。她在晚年成了斯隆-凯 特林癌症研究中心(Memorial Sloan - Kettering Cancer Center)和纽 约市其他机构的主要的捐助者。
小洛克菲勒的长子约翰_ D ?洛克菲勒第三从呱呱坠地起一直 是在整个家族厚望的重重阴影里长大成人的。在他出生时，一家 纽约报纸开玩笑说，华尔街的股票经纪人都在争论，话题是这一 事件将会“造成股市上涨还是仅仅持平”。约翰第三又高又痩， 一张不光滑的长脸，从父亲那里继承了说话、办事滴水不漏的性 格。他生性腼腆、内向，对自己要求极其严格。他和父亲一样渴 望成为道德上的楷模，也和父亲一样为此在感情上付出了高昂的 代价。尽管有这些相似之处——或者是也许正由于这些相似之 处——小洛克菲勒与他长子之间的关系反而变得十分紧张。约翰 第三觉得自己生活在父亲的阴影之下，并且为感到自己永远无法 达到那些崇髙的标准而沮丧不安。巴布丝声称，约翰第三是受到 小洛克菲勒“死板的、有错必纠的态度”伤害最深的人。约翰第 三对父亲的种种限制感到恼怒，他曾在日记里写道：“爸总是一 意孤行。他……在业务上很开通，在一些家庭小事上却如此狭 隘。”与巴布丝不同的是，约翰第三从来没有表现出丝毫反叛精 神，而是一直忍气吞声。
约翰第三在好几家私立学校里上过学，其中包括罗杰?阿斯 克姆学校、布朗宁学校和卢米斯学院等，与弟弟们不同的是，他 没有获准去教育方法先进的林肯学校上学，这所学校是由普及教 育委员会出资在1917年开办的。他为自己长着一个硕大的下巴
而感到难堪，还认为自己的右半脸有些变形，因此，他从少年时 代起就表现出一系列和他父亲相同的身心失调病症（头疼、胃 疼，等等）。1922年初，他患了严重的耳疼病，不得不去佛罗里 达与祖父一起过冬，在那里的高尔夫球场上，他和滑稽幽默的老 人相处得非常愉快。老洛克菲勒在他郁郁寡欢的内心世界里添上 了一道鲜明的怪僻特色。他的日记充满了阴郁的自我贬抑之情: “我毫无个性魅力可言。在餐桌上没人愿意坐在我身边，在别的 事情上也一样。” “我在学校里没有一个真正的朋友。” “但愿自己 能讨人喜欢。” “我希望能在许多方面和现在的我不一样。” “我总 是怕难为情。”他继承了伊莱扎的清教徒式的良心，却不具备老 比尔的轻率作为补充。
约翰第三从少年时代起就把自己所得收入的一半或是节省下 来，或是捐给慈善事业，他对家族财富究竟有多少几乎一无所 知。有传闻说，一天他正在锡尔湾上驾着一艘破旧的划艇游玩， 邻居的男孩问他.? “你干吗不弄艘汽艇?”约翰第三吓了一跳，回 答说：“汽艇？好嘛！你以为我们是什么人？——是范德比尔特 家的人吗?”在普林斯顿大学，有汽车的学生数以百计，但不包 括约翰第三。有个也许是杜撰的传闻说，他在普林斯顿城里拿骚 大街上的一家意大利饭馆里因为想兌现一张支票而遭人嗤笑。店 主说自己接受过乔治?华盛顿和凯撒大帝签字的支票，但不会蠢 到接受约翰①?洛克菲勒开的支票。尽管1920年出版的斯科特- 菲茨杰拉德（F. Scott Fitzgerald, 1896—1940,美国爵士乐时代主 要作家，代表作为《了不起的盖茨比》——译注）的第一部小说 《人间天堂》证实了普林斯顿大学学生生活放荡的说法，约翰第 三却从不喝酒、吸烟、骂人，也不在星期天做功课。他在参加学 生聚餐时，为了避免喝酒，银色的共饮酒杯传到他手里后，他只 用嘴唇轻轻碰一下杯子完事。同班同学都喝得酩酊大醉时，他却
在当地的文教坊里教移民学英语，或是在基督教青年会里做志愿 服务。还在普林斯顿大学读书期间，他已经是邓巴国家银行董事 会（Dunbar National Bank)的成员了，这是一家设在哈莱姆，由 他父亲和其他企业家赞助，聘请黑人经营的银行。约翰第三在普 林斯顿大学时恐怕比他自己想像的要受欢迎得多，但他却把自己 读本科的那几年描绘成孑然孤独的炼狱。在道德心的制约下，他 在日记中一直喋喋不休、近乎病态地谈论自己身上的缺点。“我 觉得自己在性格上不如别人——的确如此。从不觉得有人——无 论男孩还是女孩——愿意和我在一起。” “没法让微笑挂在脸上， 那是最令我尴尬的事。肌肉在打颤。只要能不这样做，怎么都 行。”他在凄凉地跨进最后一所学校的大门时写道：“知道我为什 么喜欢上学吗？因为我学习搞得一团糟，还因为我几乎连个朋友 都没交上。”
毕业后，约翰第三到世界各地转了一圈，随后去百老汇26 号上班，听从父亲的号令。洛克菲勒家的办公室如今雇了 100多 人，包括律师、会计、资金管理人和房地产专家，成了一个庞大 的官僚机构。老洛克菲勒让儿子最初在百老汇26号不知所措地 彷徨了好几年，小洛克菲勒对待儿子的方式则更为直接、更令人 压抑。1929年12月2日是约翰第三上班的第一天，小洛克菲勒 举行了一个记者招待会，他把儿子介绍给大家后继续把持着会 场，每次有记者向那个身材削瘦、局促不安的年轻人提出问题 时，都是由小洛克菲勒代他回答。尽管小洛克菲勒很快就把儿子 安插到15个机构里，其中包括洛克菲勒基金会和洛克菲勒医学 研究所，并给了他一个相邻的小办公室，约翰第三却很少见到他 父亲。约翰第三专注而又迫切地投入了工作，每周上六天班，不 分昼夜地处理各种问题，从青少年犯罪到人口控制问题无不过 问。他就像父亲早年那样，经常代表洛克菲勒家出席各种慈善委
员会会议，所有这些工作都在排着队等他处理。
这个高度紧张的年轻人需要一个女人把他从紧张的精神状态 中拯救出来，就像艾比拯救小洛克菲勒那样。他发现布兰切特- 费里?胡克正是他理想的伴侣。布兰切特在瓦瑟女子学院上过学, 是位美貌的继承人；她可爱迷人、举止高雅、毫不做作。她父亲 是胡克电化学公司（Hooker Electrochemical Company)的创建人， 母亲则继承了费里种子零售公司（Feny retail seed business)的财 产。约翰第三在向异性求爱方面十分胆怯，小洛克菲勒便把锡尔 港畔一个私宅的钥匙交给他，怂恿他带布兰切特去那里幽会。这 X寸年轻人最终于1932年11月11日在河畔教堂成婚，参加婚礼 的宾客多达2500人。
两人在锡尔港畔情意缱绻时，约翰第三交给布兰切特一份列 有自己全部缺点的单子，并要求她也这样做，这时布兰切特才知 道约翰的心理负担有多沉重。她发现自己的未婚夫被家族的名声 和财富压得直不起腰来，便帮助他尽量去走自己的路。但这又谈 何容易。约翰第三同伊迪丝姑姑一样，在上学期间就时常患有陌 生环境恐惧症，婚后更是每况愈下。他和布兰切特一起参加社交 活动时，好几次感到头昏眼花，几乎要晕倒。这一症状尽管后来 有所减轻，但一直没有根除，所以他俩很少外出参加公开场合的 活动。
在几个兄弟当中，约翰虽说是最不为人所了解的一个，却是 最自觉的慈善家。除了洛克菲勒基金会之外，他还是林肯中心和 人口理事会的主席，并且成了亚洲学会最重要的赞助人。他避免 做任何声张自己的事，只要有可能，决不坐豪华轿车、住豪华宾 馆，外出旅行时经常用约翰?戴维森这个假名。奇怪的是，他和 乃父一样，无法忍受妻子对现代艺术的爱好，布兰切特则步婆婆 艾比的后尘，置丈夫的反对于不顾，毅然出任了现代艺术馆董事
长一职。约翰还有一点像他父亲的地方：在对待有争议的家族财 富问题上，用良心来严格监督自己的所作所为。他女儿说：“他 是那种为自己无所事事却能坐享其成而感到痛苦的人。”
如果说约翰第三似乎被家里的繁文缛节捆住了手脚，老二纳 尔逊则好像对那些制约了他父亲一生的清规戒律置若罔闻。纳尔 逊举止轻率、精力旺盛，这反而进一步削弱了哥哥约翰的自信 心。约翰在日记里写道:“纳尔逊舞跳得很好。我却不行。” “纳 尔逊总是能引人注目。”其他几个兄弟都是痩高个，而年轻时的 纳尔逊却像小洛克菲勒一样矮小粗壮。他的名字和外祖父奥尔德 里奇参议员的一样，而且也继承了奥尔德里奇迷人的外向性格。 在六个孩子当中，惟有他性格活泼、爱抛头露面，在这个讨厌表 现自我的家庭里，他成天显得兴高采烈、自以为是。纳尔逊生来 爱颐指气使，幵着一辆漂亮的福特牌敞篷汽车在林肯学校里呼啸 而过，与其说他是个学生，不如说他像校长。他冒失地告诉一位 大吃一惊的新教师说，如果需要了解什么情况可以去找他，因为 “您刚来，而我在这里有好长时间了”。洛克菲勒家除了老比尔之 外，还没有出过这样一个爱热闹、自以为是的人物。小洛克菲勒 经常对纳尔逊趾高气扬的古怪行为大敏眉头，艾比却十分喜欢他 这种“坦诚直率”的性格，在几个孩子当中显然最偏爱他。
纳尔逊在达特茅斯大学是个颇得人心的学生，他是橄榄球队 员，三年级时当选为副班长。从这时起，他就开始讨别人的欢 心，培养自己的从政能力。他穿着旧灯芯绒裤子和宽大的绒衣， 试图和大伙打成一片。但他在学校里是个鹤立鸡群的人物，同达 特茅斯大学校长欧内斯特?霍普金斯（Eniest Hopkins)打得火热。 他滴酒不沾，在主日学教课，学习成绩优秀，放下架子骑自行车 而不是开汽车去上课。
父母打消了他想成为一名建筑师的梦想之后，纳尔逊选择了
经济学专业。在写学位论文时，他要为袓父和标准石油公司辩 护，所以很想听听这位创始人自己的看法。洛克菲勒很会讲故 事，有一肚子典故，但又十分谨慎，避口不谈自己的经商历史。 “我有一天在想，爷爷为什么从来不向我们提公司的事，”纳尔逊 写信给父亲说，“也从来没有对我们说过有关他辛辛苦苦组建公 司并且领导它那么多年的任何情况。”为了弥补这一缺憾，纳尔 逊请求父亲同他谈谈，说这段历史“会成为我们生活中重要的、 难以忘怀的体验”。
老洛克菲勒还在反复考虑这件事情的时候，小洛克菲勒却把 英格利斯的那份歌功颂德的手稿寄给了儿子，纳尔逊读得津津有 味。“它太令人激动了！”纳尔逊对父亲说。“我头一回觉得自己 真正对爷爷有所了解了——多少知道一些他一生有多么了不起。” 纳尔逊有所不知，他看到的只是一部有趣的家族传奇。洛克菲勒 的后代在不经意间被家里所做的公关工作给蒙骗了。至于洛克菲 勒，他尽管为孙子的请求感到得意，却拒绝同他谈话，使得纳尔 逊——就像小洛克菲勒以及其他家族成员一样——在标准石油公 司的问题上不比一个经常看书读报的局外人知道得更多。老洛克 菲勒的表现使得他对自己财产之合法性的忧虑传给了子孙，增加 了他们内心的负罪感。在英格利斯的误导下，纳尔逊在论文里断 然否认了标准石油公司曾经用不公平的手段扼杀行业竞争的说 法。“那些公司受到的待遇是绝对公正的，其中还有许多人得到 的是慷慨的待遇，”他写道，认为标准石油公司“通过在当地实 行歧视性价格、成立假冒的独立企业和刺探对手情报”等手段来 扩张势力的说法纯系无稽之谈。
1929年洛克菲勒九十大寿那天正好是纳尔逊21岁生日。“相 比之下，21在90这个数字面前显得很渺小、微不足道，”他写 信给父母说，“就像一株小树苗站在一棵高大的杉树旁一样。不
过，这棵树苗会长大，有朝一日会成为一个有用之材。谁知道 呢?”纳尔逊在佛罗里达度假时抓住一切机会和洛克菲勒打高尔 夫球，聚精会神地听他讲故事、说笑话。1932年，纳尔逊看望 爷爷后对小洛克菲勒说，祖父“绝对是位不同寻常的人物，也许 是我所认识的人当中最出色的一个。让我真正佩服的、事事成功 的人不多，他在这些人当中可谓首屈一指。他对生活的看法和观 点实在了不起，而且又是那么的幽默!”
1929年秋天，纳尔逊以他那种敢做敢当的方式宣布自己要 娶儿时的伙伴玛丽?托德亨特?克拉克（人称托德）为妻。托德身 材削瘦、举止优雅，是宾夕法尼亚铁路公司前总裁乔治?罗伯茨 (George Roberts)的外孙女。小洛克菲勒因为纳尔逊事先没有征 求他的意见而十分恼火，在艾比的劝说下才同意了这门亲事。纳 尔逊和托德一起去奥蒙德比奇见老洛克菲勒，老人同这位来自费 城郊外梅因莱恩富人区的姑娘打了一局高尔夫后，向他俩表示祝 福。托德给人的印象是聪明诙谐、善于模仿、爱好体育活动，但 有些冷漠、矜持。1930年6月23日，纳尔逊和她在费城的巴拉 金维德举行了婚礼，在仪式举行的过程中，警方把1000名看热 闹的人挡在了教堂外面。直到婚礼结束也没见到老洛克菲勒，而 是送来了价值2万元的证券。他越来越不爱出门，以免影响健 康。
蜜月期间，纳尔逊和托德在锡尔港住了两个星期，身边有 24个仆人伺候他们。小洛克菲勒给他俩的结婚礼物是，请他俩 作一次为时9个月的环球旅行。他们受到的礼遇就像在进行国事 访问似的，每到一地都要在当地标准石油公司的人陪同下拜见该 国的首相和要人。纳尔逊对他同印度圣雄甘地的会面感到十分不 满，抱怨道：“他对我一点儿也不感兴趣。”
1931夏天，纳尔逊开始在百老汇26号上班，但觉得自己受
到了小洛克菲勒手下众多谋士的排挤。在一次失败的尝试中，他 成立了一家销售公司，并且在佛罗里达花了很长时间同老洛克菲 勒一起讨论这件事。纳尔逊说：“每天吃早饭之前，我们都要轮 流念赞美诗、早饭时总是没完没了地喝橙汁。”他给人留下的深 刻印象是，拼命为洛克菲勒中心招揽人才，并且最后成为该中心 的核心人物。后来，他在罗斯福手下当过负责拉丁美洲事务的助 理国务卿，在艾森豪威尔手下担任过卫生、教育和福利部副部 长。他在1959年就任纽约州州长，宣誓时用的是他曾祖母伊莱 扎的那本圣经。他和托德结婚30年并且同她生了 5个孩子之后， 竟于1962年与她离婚，第二年娶了玛格丽特“海佩?墨菲”为 妻。当时有许多人认为，他的婚姻史无可挽回地影响了他当总统 的抱负，最后只当了杰拉尔德?福特（GemldFoni，1913 — ，美 国第38任总统，原为副总统，尼克松因水门事件辞职后接任总 统——译注）的副总统。
1910年老三劳伦斯出生时，家里为他选了这个拼写奇特的 名字以纪念病中的祖母塞迪（塞迪的名字劳拉的拼写是Laum， 劳伦斯名字的拼写为hurnnce——译注）。小洛克菲勒告诉他母 亲说：“我们选择这样拼写是为了使它尽量和劳拉这个名字一 致。”人人都说身材痩削、五官轮廓分明的劳伦斯比别的孩子长 得更像者洛克菲勒。他才华出众、沉默寡言、机敏过人，还继承 了祖父那种神秘莫测、冷静超然的特点。尽管如此，他却缺乏 “全力以赴解决难题和日常事务的能力”，他还在林肯学校上学 时，小洛克菲勒就下了这个结论。他小时候喜欢照相，还动手做 了一辆用摩托车引擎驱动的木头汽车，表现出制作精巧的机械装 置的天分。劳伦斯在普林斯顿大学时主修哲学，在理性的审视下 放弃了许多儿时的宗教信念。他在哈佛大学学习法律期间，头一 个学期因得了肺炎不得不去奥蒙德比奇和老洛克菲勒一起过冬。
由于他弄不明白法律中的社会学问题，要费很大力气才能通过期 末考试，因而决定不等拿到学位就退学了。
1934年，劳伦斯娶佛蒙特州伍德斯托克的玛丽?弗伦奇为 妻。玛丽是曾任北太平洋铁路公司总裁的弗雷德里克?比林斯 (Frederick Billings)的外孙女，毕业于瓦瑟女子学校，漂亮、沉 静，性格坚强。玛丽的哥哥是纳尔逊在达特茅斯大学时的室友。 劳伦斯像他祖父一样，善于捕捉商业机会，并且对自己的判断能 力坚信不移。他接过了洛克菲勒在纽约股票交易所的位置，成为 该交易所最年轻的成员。28岁时，他同朋友埃迪?里肯巴克 (Eddie Rickenbacker, 1890—1973，第一次世界大战时美国王牌飞 行员，后任东方航空公司总经理和董事长——译注）一起组建辛 迪加以收购东方航空公司，并最终成为该公司最大的股东。他在 麦克唐纳飞机制造公司（McDonnell Aircraft Corporation)也拥有大 量的股份，该公司因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得到大批飞机定货而 急剧发展。后来，劳伦斯还参与了 V型火箭和其他航天研制项 目，喜薆开着自己的飞机旅行。20年代初全家第一次去了大特 顿山之后，劳伦斯对保护自然工作的兴趣一点也不比他父亲低。 他兑：“我是当时最小的一个游客，因而对它的印象最深。”后 来，他在一些未受破坏的风景地修建度假村，通过一个名叫洛克 度假公司（Rockresorts)的企业管理它们，这家公司最终拥有了 世界上一些最漂亮的旅游设施。
老四温思罗普的一生几乎是由一个令人尴尬的错误开始的。 小洛克菲勒和艾比打算给他取名为温思罗普?奥尔德里奇?洛克菲 勒（以纪念艾比的哥哥），却发现这三个字的首字母缩写是WAR (战争的意思——译注），便把中间那个名字去掉了。这个胖呼 呼、动作笨拙的/〗、男孩成了纳尔逊和劳伦斯欺负的主要对象。他 患了肾病以后，2个哥哥故意提醒他说，另外一个名叫温思罗普
的表兄也是小时候死于肾病的。艾比对这个柔弱的儿子呵护有 加，有一次说他：“凌辱只能让他发怒或者变得更坏，如果能爱 他、善待他，叫他干什么都行。”
温思罗普在年轻时体验过难以言表的悲哀。他在父亲的严厉 管教下感到痛苦不堪，渴望能躲到一个不那么艰难的世界去。他 的精力很容易分散，在林肯学校和卢米斯学校上学时成绩很差， 却喜欢捉弄人和追女孩子。他身材高大、相貌英俊、动作苯 拙——16岁时就身高6英尺（约合1.8米——译注）、体重185磅 (约合88千克——译注）——但缺少几个更加活泼的哥哥身上具 有的精力和干劲。温思罗普后来承认，他在耶鲁大学上学时只掌 握了 2门功课：吸烟与喝酒。起初他连喝3杯就会感到难受： “不幸的是，后来我不再难受了。”他在耶鲁大学期间玩牌、花钱 不记帐——这是洛克菲勒家最大的罪过之一。大学一年级读到一 半时，温思罗普意识到自己挥霍无度可能会导致家里停止他的生 活费，便从巴布丝那里借了一大笔钱来救急。
1933年暑假期间，他在得克萨斯油田为汉布尔石油公司 (Humble Oil)卖苦力，当时该公司为新泽西标准石油公司所有。 他觉得与那些粗鲁、纯朴的工人一起干体力活比和耶鲁大学的同 学们相处要自在得多：“这正是我一直梦寐以求的！……人们靠 自己的双手劳动，创造出一些实实在在的东西……。我看到的一 切都让我着迷——我想成为其中的一员，做他们正在做的事情， 向自己证明我和他们当中的任何人一样出色。”如果说在得克萨 斯的经历使他精神振奋的话，对他在学校里的表现却毫无裨益， 他仍旧热衷于喝酒和打牌。温思罗普在得克萨斯时，一个名叫柯 利?莱文的纽黑文的酒店老板错把给他的电报发到了第54西大街 的家里。小洛克菲勒看了电报后，私下去找耶鲁大学的校长詹姆 斯?安吉尔（James R. Angell, 1869—1949,美国心理学家、教育
家，曾任美国心理学会主席——译注），得知柯利参与赌博和其 他不轨行为。温思罗普在父亲的质问下撑不住了，向惊恐不已的 父母作了交代：“柯利是纽黑文一家非法酒店的犹太老板，我在 上学时从他那儿买酒喝。”温思罗普在上三年级时，因被人发现 和一个姑娘共浴而被逐出校门。
离开耶鲁大学之后，温思罗普又去得克萨斯油田为汉布尔石 油公司工作。他宣布这一消息后，一向不露声色的老洛克菲勒表 示高兴，因为看到又有一个家庭成员受雇于标准石油公司。温思 罗普到莱克伍德看望老洛克菲勒，向他说起汉布尔公司在得克萨 斯采用了先进的生产技术，老人耐心地听完后说：“哦，老 天……我很欣赏这一点——但我还是要提醒你，重要的是数字J 温思罗普和蔼可亲的性格让人想起老洛克菲勒，也许正是由于这 个原因，他对老人性格中自相矛盾的地方非常敏感：“他身上总 是有一种捉摸不透的冷漠，一种难以形容的超然。他为人热情、
仁慈、真诚 举一动都很热诚——但总是给人一种拒人千里
之外的感觉。”其他的兄弟却都没有发现老人性格上这种内外之 间的微妙差别。
温思罗普同得克萨斯的普通工人亲密无间地相处了3年，和 他们一起吸烟、喝酒、追女人。当时的一位杂志撰稿人写道，温 思罗普“高个子、宽肩膀，像只友善的小树袋熊”。在这段过着 天壤之别的两种生活的日子里，温思罗普平时和其他工人一起干 活、吃饭，一小时只挣7毛5分钱，到了周末却和公司总裁一起 在乡村俱乐部里大吃大喝。温思罗普喜欢在得克萨斯过的这段短 暂的普通人生活。他有一次不无遗憾地写道，如果你姓洛克菲 勒，“你一走进商店就几乎能觉得所有的东西立刻都涨了价。”
回到纽约后，温思罗普在大通银行接受培训，在索科尼-真 空石油公司（Socony - Vacuum Oil Company)——即原先的纽约标
准石油公司——上班，同时又是大纽约基金会（the Greater New YmkFund)理事会副主席。这些职务不如他晚上在夜总会的行 踪更能引起报界的关注。有位记者评论道，温思罗普为洛克菲勒 家族“应付着所有的夜生活。”当他酗酒和桃色事件被人写成花 边新闻后，小洛克菲勒责骂了他，对父亲专横的态度和恪守那种 在他看来已经过时的生活方式的做法，温思罗普感到厌恶之极。 在一次争吵后，温思罗普恨恨地说：“上帝作证，如果我以后有 了孩子，我只会同他们交谈，而不是约见他们5分钟后便站起来 出去理发。”彳
1948年，温思罗普在与演员玛丽?马丁频频约会之后，娶了 一位妖冶的金发女郎为妻，她名叫巴巴拉“宝宝” ?西尔斯—— 出嫁前叫杰乌特?保勒丘特（JievutePaulekiute)，父母是来自立陶 宛的移民。小洛克菲勒和艾比拒绝出席他俩在佛罗里达举行的婚 礼，而这次婚姻不到一年就破裂了。温思罗普后来在阿肯色州买 了一大片地——起名叫温洛克农场，但小洛克菲勒一直以各种借 口不肯前往。令家里人吃惊的是，温思罗普竟然在1966年当选 为阿肯色州州长，是94年来取得这一胜利的第一位共和党人。
小儿子戴维小时候长得和温思罗普一样，长得又矮又胖，但 没有受到几个哥哥的粗暴虐待。他像个小银行家一样，办事沉稳 自信，花钱精打细算，为人机敏、温顺，长着一张天使般的小圆 脸，深得洛克菲勒宠爱，祖孙两人经常一起在凯斯门茨唱赞美 诗。有一次戴维在假期去看望爷爷后，老洛克菲勒对儿子说： “这孩子是一对称职父母的称职儿子，他爷爷也喜欢他。”戴维对 这种宠爱加以回报，称他祖父是“我见过的最不会发脾气的人， 老是面带微笑、说笑话，讲滑稽故事”。老洛克菲勒曾经告诉管 家约翰?约尔第，戴维是孙子当中最像他的一个。
作为最小的儿子，戴维有些孤单，但他自有办法来弥补这一
缺憾：以收集蝴蝶蛾子、甲虫和蚱蜢为乐。（他最终因收藏了 4万只甲虫而举世闻名。）他从林肯学校毕业时，像洛克菲勒一 样外表温和、内心矜持；他处事稳健、有条不紊，在哈佛大学没 有惹出任何丑闻，也没遇到任何危机，于1936年以优异成绩毕 业，毕业论文的题目是费边社会主义（主张用缓慢渐进的方式实 现社会主义的观点——译注)。他在哈佛大学读了一年研究生, 又去伦敦经济学院读了一年后，在芝加哥大学完成了经济学博士 学位。尽管戴维在博士论文《闲置资源与经济浪费》里探讨的是 他袓父过去一直关心的公司集中问题，但他得出的结论却是应该 实行自由市场经济，并且批评垄断阻碍了生产力发展。他一边赞 扬标准石油公司为处于无政府状态的石油业带来了秩序，一边却 赞成法院在1911年做出的解散托拉斯的裁决。他后来争辩道： “[标准石油公司]的一些部门如今比祖父原先对整个公司所设想 的规模还要大、经营得还要好。”这种新古典主义经济学观点反 映了洛克菲勒家族发生的变化，也反映了整个美国工商界的变 化。
从芝加哥大学毕业后，戴维在纽约市长菲奥雷洛?拉瓜迪亚 (Fiorello La Guanlia)手下当了 18个月的不拿薪水的秘书。他明 智地娶了玛格丽特? “佩吉” ?麦格拉思为妻，妻子生性快活、充 满活力，和戴维超然冷漠的性格相辅相成。佩吉家生活舒适，但 社会地位不高，她很难容忍纳尔逊那种自以为是的态度。佩吉有 时脾气暴躁，但性情活跃，把时间都用在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上，如挽救缅因州的海岸线、养牛和保护耕地等。戴维一生都在 大通曼哈顿银行工作，最后登上了董事长的宝座，成为一名杰出 的、阅历丰富的国际银行家。他对一位来采访的记者说，自己是 “在祖父之后全家第一个在公司承担固定工作并且把一生中大部 分时间用于经商的人。”
约翰 D ?洛克菲勒91岁生日（1930年7月8 H) 那天在波坎蒂科山拍下的一张富有诗意的照片。 (山洛兖菲勒忾案中心提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