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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倾听朋友及同事

【对朋友表示同理心，是指听他们的意见。友谊不需要全然地一边倒或完全中立，因为在表示不同意或给予忠告之前，好朋友是会倾听的。与他人相处应该是：依他们是谁——而不是我们“需要”或“想象”他们是谁——做出反应。】

朋友往往是最好的倾听者。他们也许不像家人那么爱我们，但是他们也不需要从我们身上得到太多东西，这反而解放了他们，让他们更能倾听。不管与朋友之间多么亲近，我们仍然需要保持某种程度的自主性，因此，我们在倾听时，并不需要控制他们或保护自己。

为什么朋友是最好的倾听者

珊蒂刚从一个高中生咨询工作室回来，她与好友罗贝卡约好了一起吃午餐。珊蒂相信罗贝卡会全然无私地支持她，因此，她毫不犹豫地告诉了罗贝卡她正在思考的一件事，而这件事可能会破坏她们的午餐聚会。她们俩已在同一所学校教了九年的法文，现在，珊蒂决定重回学校，拿个辅导咨询的硕士学位。这可是个重大决定，珊蒂既害怕又兴奋，她需要和一个能了解她的人谈谈。

对于珊蒂的计划，罗贝卡感到很是惊讶：放弃终身教职重返学校，似乎是件很冒险的事。珊蒂又是怎么知道自己喜欢咨询的？她是不是在冒一个很大的险？除此之外，罗贝卡无法想象，自己如何在没有珊蒂共事的情况下继续工作。珊蒂是那个地方唯一头脑清楚的人，如果她离开了，那简直是糟透了。但是罗贝卡没有说这些，不管她如何质疑珊蒂的决定，那仍是珊蒂的决定。罗贝卡可以看出，珊蒂为自己的新梦想感到多么兴奋！因此，她就仔细地听珊蒂说话。

然而，珊蒂却花了两天的时间，才有勇气对丈夫戈登提到她要重返学校的想法。“我不相信你会想到这种事！”这是他的回答，“你疯了吗？你现在有份很好的工作，我们又要怎么支付你的学费？”珊蒂开始抗辩，但是她真的太伤心了，也不想自找麻烦，于是，他们就在沉默中吃完了晚餐。

珊蒂的朋友所具备的倾听能力，正好是丈夫所没有的。罗贝卡能听，是因为她没有受到威胁，至少不是处于被威胁的状态。

很明显，妻子是否回学校，攸关戈登自身利益，他有权表达自己的顾虑。一定程度上，最终的决定，是双方共同做出的。但是他甚至连珊蒂的计划都听不进去，就不只剥夺了她表达的机会，也让她在最后做决定时更难将他的感受考虑进去。

不论是金钱、孩子，还是公婆关系，在所有的家庭关系中，总有一些“不安全”的话题。比如，一个女人不敢对信天主教的亲戚提到要堕胎的事。同样地，因为担心丈夫会生气，甚至连这个可能性都不予考虑，她也许就不敢贸然告诉他，如果他们分床睡，那她可能会睡得好一点。由于担心她会回以自己并不想要的建议，他也许就不会告诉她工作上的困扰。他也许还不想让她担心财务上的问题，或不想与她分享决定的过程。问题不在于保守秘密，虽然大部分家庭成员都有一些自己的秘密，而是在于我们即使住在一起，也很难说出所有的事情。但是和朋友在一起，不可以谈论的话题就少得多了。

朋友之间的谈话，即使有一些小误会，也会因联系的中断而被忽视或遗忘。但是，住在一起的人之间若有不同意见，却很难忘怀。

朋友之间的关系是自愿的、有选择性的。如果你愿意，你可以离开，也正因此，朋友间最好要“诚实”。你可以谈一些令人痛苦、尴尬的话题，说出你的疑惑，表现不同方面的自己，同时做你自己。

我们倾听的质量，表现在我们关心及尊重的态度上。会倾听的朋友，让我们觉得自己说得很有趣，而他们感兴趣的态度，可以激发我们说出更多有趣的事。朋友让我们觉得自己更强大、更有活力，这就是友谊的光辉。

好朋友是绝佳的倾听者

当你想跟朋友说话时，你会在说出自己的想法前，先问问对方过得如何吗？这个习惯性的礼貌，通常会造成对方敷衍地倾听而已。你问过，你听完了，现在，该换你说了。

大部分人更关心自己想说的，而不是别人告诉他的。要做一位好朋友，最好是学习如何更好地去倾听。试一试吧，带着“想知道他在想什么”的心，跟朋友接近，然后仔细倾听一段时间。

所谓的朋友，就是我们与他几乎无话不谈。与这样一位朋友在一起时，我们会轮流成为“自体客体”，也就是说，我们愿意在一段时间内，暂时忘掉自己，不去打岔，陪伴着对方。友谊是借由相互剖白而成长的，我们自己的成长也是如此。在朋友听我们分享胜利或担心时，他们所提供的热情，让我们的经验更为深刻，他们的了解，让我们不再孤单，也让我们更加了解自己。

友谊不仅可以让我们更有深度，同时，也拓展了我们的广度。友谊拓展了我们对自己的定义，唤醒了我们自己也不觉察的潜能，而那些潜能不是我们在家中所扮演的、被规划的角色。和许多不一样的朋友在一起，我们可以表现出不同的自己。友谊的亲密性，或者说，其中自体客体的功能，让我们更强壮。而友谊的相互性，或者说，分享的功能，让我们的自我获得了扩展。

“我希望我有更多的朋友！”

写下在未来一周内，你要做的最重要的五件事。

“花时间跟朋友相处”，有包含在里面吗？“试着与工作场所或健身房里的某人做朋友”，也有列在里面吗？“表达你对一位朋友的情谊”“巩固一段已经建立的友谊”，也列在里面了吗？

和朋友在一起，我们很自在，但悲哀的是，我们不容易拨出时间给友谊。当我问别人：最干扰我们跟朋友谈话的是什么？最常见的回答是：“我太忙了！”在这种拥挤又匆忙的生活中，贪婪的义务与责任常常挤占了全部，让我们没有选择，像是花一点时间与朋友相处。但即使我们许多人现在都很忙碌，损害我们友谊的，也绝对不只是“没有时间”这一个因素而已。

当朋友偏袒一方时

离婚后，玛吉向朋友倾诉，作为依靠。他们帮她度过了分居的打击，及接下来几个月。因此，虽然她觉得漂泊无依，但是她并不孤单。

玛吉的朋友丽兹也离过婚，看透了一切。她也了解再次恢复单身是怎么一回事，也就是说，你必须一切从头开始，包括面对一些侮辱及误解。两个女人在那次的工作室见过面后，已认识彼此九年了。后来，她们常常各自翘掉下午的疗程，却在商业区的艺廊里碰到对方。

丽兹是个很容易交朋友的人，她以她的温暖及智慧拥抱玛吉，也用她锐利的眼光帮助玛吉识破伪装及愚蠢。她们常常一起用午餐，或是下班后一起喝个饮料什么的，谈论永无止境的话题，像工作、家庭、朋友、读了什么书、她们的感受，等等。如果说有什么话题是不能谈的，那么她们目前还没有碰到过。

在离婚三年后，玛吉碰到了多米尼克。也是机缘巧合，他就住在丽兹的同一栋楼里。有不少次，玛吉在楼下前厅与他不期而遇。她觉得他很吸引人，但是从没想过自己会跟他说话，因为他看起来像是一个不容易亲近的人。而令人意外的是，在某个周六下午，他同她说话不及五分钟之后，就约她出去。玛吉自己也很意外，她竟然接受了邀请。

如果说“性格相反的人更有吸引力”的话，那他们正是这样的一对。玛吉有红润的肤色，及来自苏格兰祖先的含蓄。而多米尼克是希腊人，有深色头发及橄榄色皮肤，还有开放的天性。她喜欢他思考的方式，凭直觉，又有自信。朋友们为她安排认识了许多苍白、肤浅的男子，见过他们之后，能够碰到多米尼克这样的人，真令人松了一口气。

那种从多米尼克身上感受到的热情，连玛吉自己也很震惊。不幸的是，她很快就发现，这种热情的代价是一连串激烈的争吵。多米尼克对她的时间、朋友、任何事情都很在乎，虽然他自己有时也会忙个好几天，却期盼在他要见她的时候她都有空。万一她没空，就会有妒忌的狂风暴雨出现。

当玛吉告诉朋友自己与多米尼克的问题时，他们都很同情她。而丽兹却很生气。她认为多米尼克那种占有欲的妒意，是有侮辱意味的，而且她认为玛吉不该容忍这一点。“我永远不会让一个男人这样对我！”她说。

在一次火山爆发式的大吵之后，玛吉决定暂时不要跟多米尼克见面。只要玛吉和多米尼克还在约会，丽兹就一直不敢说出最苛刻的批评。但是，现在玛吉正考虑结束与多米尼克的关系，丽兹就大声说了起来：玛吉没有他会过得更好。丽兹不是唯一说这些话的人，玛吉所有的朋友也是这么觉得：如果多米尼克让她这么不快乐，那她就应该甩掉他。

不幸的是，同情可能会阻碍同理。这些朋友没有搁置自己的情绪化反应，他们想将玛吉从她分享的悲伤中拯救出来，因此怂恿她结束这段让她不快乐的关系。在我们抱怨一个人的时候，朋友们常做的就是，站在我们这一边，逼我们去报复对方。

尊重朋友的快乐是一回事，但更难的是，如果她决定为爱而战，我们要尊重她忍受不快乐的权利。

朋友的同情鼓励了玛吉，但他们怂恿她去与多米尼克做了断，也让她倍感压力。虽然跟别人分享感受是很令人安慰的事，但是别人就此告诉我们该怎么做，就不一定令人自在了。

因此，过了一阵子之后，玛吉就不再与友人谈多米尼克的事了。她不只是气多米尼克而已，她也爱他。我们批评我们所爱的人没什么不对的，但是朋友这时附和起来就不对了。我们不舍得放手，就表明了我们矛盾心理的一面，也给我们留出空间，好去自由地决定如何处置这段关系。但是，一位朋友同意你说“跟你亲近的人是个可怕人物”的话，这个做法就破坏了“界限”。

同理的反应没有一个标准公式，但是请记得，每一个冲突都有两个方面。因此，了解，或者说同理心，常常是指察觉到“不确定”的因素。如果一个人没有采取任何行动来解决问题，可能是有原因的。

丽兹也许可以这么说：“你听起来好像很不快乐，但是我猜你不确定该怎么做吧？”然而，她说的却是：“多米尼克配不上你，如果你现在就回到他身边去，你会恨自己的！”

对朋友表示同理心，并不是指关心他们而已，而是指要听他们的意见，不管你同意与否。友谊不需要你全然地一边倒或保持中立，但是，在不同意或给予忠告之前，好朋友是会倾听的。

这里有个例子，取自保罗·奥斯特的小说《巨兽》，是关于一位朋友努力要表达他的同理心的故事。彼得的朋友沙克告诉他，自己出了个意外，从四楼防火梯上摔了下来，沙克试着解释说他觉得自己有责任：要不是他同一个女人搭讪，就不会发生这个意外了。

那时，我有些问题想问他，但是我没有打岔。沙克能说出那个故事已不太容易了，他在说的时候很犹豫，也带着一丝让人不自在的沉默，我怕万一自己说了什么，他就不再说下去了。老实说，我不是很了解他说的是什么。自四楼摔下来当然是个很可怕的经验。但我不明白的是，他为什么花那么多力气在描述意外发生之前的一些小事上，他跟那个女人玛丽亚说了什么，对于我而言是细枝末节，是打交道的老套路，不值得一提。然而，在沙克的心里，这些事有直接的联系，环环相扣，也就是说，他不认为那次摔下来是意外，或只是他运气差，而是一件很奇怪的惩罚！我想告诉他，他错了，他对自己太苛责了。但是我没有，我只是坐在那里，听他分析他自己的行为。

有人说：男人跟女人对友谊有不同的期待。女人基本寻求“依恋”，而男人则追寻“独立”。因此，对于男人来说，他们很难听进去有关依赖及依恋的主题，而女人也很难接受朋友我行我素的决定。一般来说，这也许是真的，但是“关系”并不是建立在“一般性”的原则上，“关系”是两个人之间所发生的事。这些人随着成长，可能习得了不同的期待，但人际关系的命运，并不取决于一些受制约的性格特质，而取决于我们选择如何做反应。

与他人真诚相处，也就是说，依他们是谁做反应，而不是依我们“想要”他们是谁做反应。这并不是简单的事。要想获得这个能力，我们必须觉知自己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并了解到我们是借由倾听与接纳其他独立自主的个体，而相互产生联系。

玛吉及丽兹的依恋行为建立在她们共同的兴趣上。当玛吉开始感觉不对时，友谊就开始褪色。这两个朋友不知道如何忍受她们之间出现的差异。玛吉觉得她的快乐，就是背叛了丽兹。她们两个人都不知道如何谈论这些感受。而丽兹觉得被玛吉抛弃了。她们之间出现了差异，加上她们无法谈论这些差异，就造成了两人之间更大的鸿沟。就像在许多情况下，当朋友间的差异不能摆上台面谈时，两人就越来越疏远了。

玛吉最后终于处理好了与多米尼克之间的事，但她也不再见丽兹了。若干年后，她也许会不经意地对某人说：“哦，我们只是失去了联系而已！”

解决朋友之间的冲突

多米尼克善妒又苛求，玛吉却能跟他把事情说清楚，那么丽兹与她心灵相契，又互相欣赏，难道她不能解决与这个朋友之间的冲突吗？这里正是朋友之间倾听的一个讽刺之处：朋友之间可以无话不谈，但这种良好的关系，也使得他们不太可能去谈论横阻在他们之间的问题。

家人之间天然的紧密联结，让我们更急着想要说出彼此关系中的不愉快。虽然朋友有时也会对彼此抱怨，但他们不太会去触碰较严重的问题，像是羡慕、嫉妒或悔恨。这是因为朋友间的联结，不像家人之间那样有约束力。而且我们担心，如果我们对他们抱怨，他们就会抛弃我们。悲哀的是，当这些感觉很强烈时，朋友常常就渐行渐远了。

那些心中有事却迟迟不敢说出来的人，常常会想象那些敢于说出来的人，仅仅是因为他们对自己更有自信。但是据我所知，愿意告诉朋友他们在烦恼什么的人，跟那些保持沉默的人一样，也在担心说了之后的后果。是什么原因让他们愿意冒险？不单只是为了尊重他们自己，以及自我感受的权利，也是为了尊重彼此的关系，以及尊重他们的朋友。

你越是不告诉朋友你在烦什么，比如说你希望朋友不要常带第三者来聚会，你就越是只顾想着自己的苦恼。你的内心在争辩是否要抱怨，你也许在想象，如何让自己的抱怨更具说服力，让你的朋友更愿意倾听。事实上，要说明朋友之间存在的困境，最有效方法是：考虑一下朋友的立场。

假定你总是那个打电话找朋友一起聚会的人，虽然你不是那种计较的人，但是她却从来没有邀请过你一起做什么，这让你很苦恼。你开始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喜欢你。你迟迟不敢说什么，因为担心她也许会觉得受到了攻击。那么，该怎么办呢？告诉她这一切！用你的能力设身处地，预想朋友对你所说的可能会有什么感受。

“有件事让我很苦恼，但是我一直不敢说，因为我不想让你认为我是在责怪你。事实上，这也许跟我的不安全感有关……”

米雪儿已经厌倦了艾琳娜不断的抱怨——有关她那个混账老板，她数不清的痛楚，以及她一箩筐的男友问题。但是米雪儿不想说什么，因为她不愿伤害艾琳娜的感受。这不就是我们不想对方对我们发脾气时，告诉自己的话吗？因此，她只是在每次艾琳娜打电话来时就说自己没空，友谊就这么凋零、死亡了。

当朋友们不谈横亘在他们之间的烦恼，委屈就会腐蚀两人之间的关系。彼此听听对方的立场，虽然不一定会解决冲突，却能带来很大的不同。谈起朋友之间的瓶颈，最好是先考虑对方可能有的感受，邀请对方说得更详尽一些，这样去试着了解，而不是先说明自己的立场。

如果朋友之间有一方一直向对方抱怨，很少有友谊能在这种情况下维持长久。我们心中都有困扰，但是请记得，倾听别人，尤其是听他们抱怨，是一种负担。如果有个朋友因为你愿意听而占你便宜，却没有也听听你的抱怨，那么你可能一直在接收这些情绪负担，直到你受够了为止。这就好像凑够了飞行里数，让你有充足理由走出这段友谊一样。或许，你也可以说些什么的。

我一位一起跑步的朋友，以前常常抱怨他和继子之间的问题。我很同情地听，偶尔也会提出忠告（没关系，我有心理师的执照）。但是我的朋友说了几分钟之后，他就会自己意识到（也许正因为我有执照），并向我道歉。我会提醒他，在我们之间的关系中，抱怨是个双向道，我不介意听他的困扰，因为我很感谢他也愿意花时间听我的困扰。

当两个人困在沉默却不满的痛苦中，打开话题的最好方法，就是问问对方的感受，这特别适用于彼此有误解的时候。别太急着说出自己的看法。为了避免更大的误解出现，首先，要把注意力放在倾听对方的想法上。暂时放下你的感受，待会儿再说。当然，如果你的朋友已经伤害了你，但是他并不知情时，说出你的感受，也许是防止你的怨恨毒化了彼此关系的唯一方法。

爱丽丝和她的丈夫两人都很独立，他们常常各自做自己的事，像是独自出去吃晚餐或看电影。而爱丽丝的朋友玛莉正好相反，她如果没有丈夫陪伴参加一些社交场合，就会感到不自在。因此，这两个朋友虽然有时会单独聚在一起，不过，她们常常是偕丈夫成对出现，就如玛莉喜欢的那样。她们两人都明白彼此的情况不同，但双方却都认为自己让步较多。慢慢地，她们见面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

玛莉觉得受伤，她很失望，爱丽丝竟不同情她的处境。她们见得越少，玛莉就越会想到自己伤得有多重。她越这么想，就越想跟爱丽丝当面说清楚。爱丽丝也可能这么认为吗？她没有这么想过，但是她决定冒险试一试，看是否能让她们的友谊死灰复燃。

玛莉打了电话，告诉爱丽丝说：她可以想象到，爱丽丝一定对她每每要两对夫妻一起做什么觉得很烦。爱丽丝在玛莉了解了自己的感受之后，松了一口气，说：是啊，那是真的；而她内心深处，也担心玛莉可能不是真的喜欢她，所以才不愿单独跟她行动。

一旦玛莉表示了她很关心爱丽丝的感受、打破彼此间的僵局之后，两位朋友就可以谈她们的误解和悔恨了。人们常常觉得这些感受太有威胁性，无法去谈论。虽然她们最根本的冲突并没有消失，但爱丽丝仍然喜欢单独同玛莉一起，而玛莉没有与丈夫同行，仍然觉得很不自在，但是她们已不再觉得难过了。现在，两位朋友了解彼此，而友谊也就持续下来了。

如何向朋友提供建设性批评

有些时候，对一个你觉得正在犯错的朋友，只是倾听似乎不够坦诚。然而，如果你想给忠告，最好先问问朋友想不想听。

“你想要听听有关这个的建议吗？”

“你有兴趣听听他人的意见吗？”

“你已经决定要……吗？”

“忠告”意味着“批评”，即使用意良善，也可能会导致相反的结果。你也许想更诚实，或者只是没想太多，但是不管怎样，你的批评都可能让朋友觉得受到了攻击。如果你建议朋友改变他没兴趣（或不想）改变的地方，不管你的批评用意多好，也可能让朋友觉得愤恨。

有时候，我们提供了意见，如果朋友不采纳，我们就会觉得自己被拒绝了。

“如果你不听我的建议，为什么又要我说呢？”

“接受忠告”的意思是“考虑考虑”，不必一定要遵从。最好的忠告是没有附加条件的，一位好的听者，容许朋友接受或拒绝自己的建议，而不会像是自己受到了轻视。

在你继续说下去前，先看看你的朋友对你刚刚起头的评论反应如何。不要太执着，想说服朋友认为你说的—尤其是关于他的决定—就是对的，这样，你反倒不尊重他做决定的权利了！如果朋友似乎对你的建议有防卫，那么就退一步，先让他说完。

如果你不能确定朋友对你的忠告有什么感受，就问问他：

“你觉得怎么样？”

“你要我多说一些有关这件事的意见吗？”

“我应该继续说，还是你差不多已做好了决定？”

朋友为什么不再倾听

朋友是长大了不需要彼此，还是单纯地忘了倾听？

有太多人的友情故事是断了线的。失去朋友，也许不会像失去那些住在一起、共享命运的人那么难过，但过程却是相似的。我们在一些特别的情况下交到朋友，像是进入大学、开始新工作，或像玛吉与丽兹一样，两人都离了婚。然后，我们其中一人或两人变了，生活继续往前，却越来越难维持联系。

我们在二十岁时结婚的理由，与我们三十岁或六十岁仍待在婚姻里的理由，是不一样的。但是对于朋友，我们比较少用限制绑住他们，也就更不可能好好维系了，尤其是在经历了人生的一些重大改变后。要维系情谊，得花许多工夫，包括尊重彼此的差异、学会倾听，而这些并不容易。

吉尔和罗伊是高中时代的好友，两个人都打篮球，而且都是好学生，因此，就很自然地黏在一起。这份友谊建立在共同的兴趣上，以及青少年们用来挑战自己的俏皮话上。他们倾听彼此，或者你也可以这么说：他们是在轮流炫耀。

当他们年纪渐长后，吉尔发现罗伊那种不停的玩笑令人生气，但常常又叫人精神抖擞，而其他人只是觉得很烦。他们三十多岁时，有一次，在看篮球赛，罗伊喝了几瓶啤酒。这一时期，杰出的球员卡里姆·阿布杜尔-贾巴尔才刚刚从本名刘易斯·阿辛多尔改为现在这个名字。不知怎么的，贾巴尔竟然成为罗伊损人幽默的目标了。每次贾巴尔没有投中时，罗伊就大喊：“嘿，刘易斯，投得好，刘易斯！”他真的已经让周围的人觉得很烦了，但是吉尔没说什么。在球赛结束后，有些家伙就来找罗伊的麻烦，他们辱骂了他，还把他的眼镜给打掉了。不久之后，吉尔拿这件事逗他，罗伊大为生气，两个人就不再讲话了。

若干年后，罗伊打电话给吉尔，友谊又重新开始了，只是现在这种关系似乎比较浅薄，至少对于吉尔来说是如此。罗伊仍然像长不大的青少年一样，总像是在摆姿态、找角度、转身、跳投。

他们一起参加了高中毕业二十周年的同学会，以前的回忆及情绪向吉尔席卷而来，然而，罗伊仍然是原来那个如假包换、爱说俏皮话的小子。后来，他们与吉尔以前的女友贾尼丝一起出去喝了一杯。

贾尼丝仍然动人、漂亮，让这两位老友又摩拳擦掌，想要竞争了。他们两个人在酒吧里用讽刺的话一来一往地闹着，但吉尔不认为贾尼丝会很喜欢他们的这种表现。事后，他也觉得有点尴尬。

后来，吉尔得知罗伊那晚带贾尼丝回了家，两个人有了绯闻。他之所以会发现这件事，是因为罗伊打电话给他，很生气地告诉他贾尼丝甩掉自己的事。吉尔很生气，觉得罗伊做了一件既狡猾又不友善的事，不仅是因为他赢得了自己前女友，而且他还隐瞒了这件事！为什么？如果罗伊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为什么不对吉尔说？而当罗伊转向吉尔求助时，吉尔仍然原谅了他，就像朋友都会那么做的那样。

下一次，两个朋友再聚会时，是吉尔邀罗伊参加公司的周年宴会。而罗伊这次又喝了一点酒，就开始拿吉尔的一些私事开玩笑，其中包括吉尔对公司某些人的看法。吉尔真是尴尬极了，试着要让罗伊闭嘴，但他仍然停不下来。接下来的那个星期，吉尔写信给罗伊说自己不再相信罗伊了，而且也不打算再同他见面，也不想罗伊同自己联络。

吉尔后来结束了第一次婚姻，他也想通了。他再看待自己刻意隔断已变成累赘的关系的做法，感到这么做，相当令人轻松，就像在宣称自己的尊严又回来了。想到结束了这段友谊，吉尔记得伍迪·艾伦说过：世界上最有意义的事和最令人愉快的事，往往自然而然就来了。你不能强求。

但这只是我们偶尔会有的感受，事情并不总是这样子的。也许在我们小时候，友情来得很容易。而一旦年长，我们就要努力经营了。努力交朋友、维持情谊，也许不合你的本意，但许多值得一做的事都是如此。吉尔与罗伊的友情，也许会变成出于习惯而长久保持下去的关系，即使这基本上没有什么好处。然而，许多建立在更坚固联系上的友谊，也还是需要偶尔修补一下的。想要友谊与你一起成长，你就必须得付出一些努力。

要想得到你应得的倾听，其中一个重要因素是：根据“相互交流”的原则，经营自己的人际关系。这是指保持足够的开放去建立新的关系，同时，有选择性地放弃一些不值得努力的关系。要使情谊更深厚，需要在“自我坦白（self-disclosure）”及倾听两者中取得平衡。然而，不可避免地，我们许多人发现自己卡在关系里，且对方才是有倾听困难的一方。不要觉得痛苦，或归咎于宿命，你可以教他们学会倾听，你只要做好示范，必要时，也要求对方这么做。

交朋友也意味着要拨出时间给他们。如果朋友只是次要的，而你的工作太忙，无法与朋友一起消磨时光，那你为的是什么呢？保有朋友是指愿意去经营与朋友之间的关系。当然，这不是指把所有时间都花在这上面，而是当倾听不容易做到时，你还是得听；有必要时，你还是得说出你的感受。

要想友情更滋长，必须给予它优先地位，也就是为彼此找时间，努力听对方说话。然而，在工作上，有许多事是比关系更重要的，不是吗？

让同事了解你的看法

玛莉安应聘这家小出版公司时，深深为马歇尔及史蒂夫这两个人着迷，他们一个是发行人，一个是资深编辑。他们问了一些很平常的问题，有关她的专业训练、经验等，但是花更多的时间在谈她将要工作的这里有多好。其实，玛莉安根本不太需要别人的说服，她觉得在任何小出版社工作，也会比在一家大公司工作要好。在大公司里，编辑只是一味在谈盈利或亏损，而有内容的书，却是被怀疑及嘲讽的。

玛莉安觉得她可以从马歇尔及史蒂夫身上学到很多东西，她知道自己有成为好编辑的本钱。但是她在大公司担任助理的经验，还不足以让她能够轻松胜任合约谈判或主导其他事务。

玛莉安在面试一周后，接到了录取通知。她欣喜若狂，她为这一刻已经努力了好久，终于如愿以偿。

玛莉安的责任很快变得繁重起来，她很吃惊。谁会想到要吸引这么多聪明的年轻作家（有些是年纪较大的）来公司，得这么费力呢？

马歇尔和史蒂夫似乎很高兴玛莉安在公司工作，但是她很快就发现：他们认为自己是主子，而她只是个印度来的女佣！表面上，他们很友善，但他们没有真正把她当成自己人。在会议中或与人约谈时，他们会互相讲话，却没有对她说上半句。他们会谈到她不认识的人，交换一些内幕笑话。他们一直在炫耀，只是为了好玩或留下好印象，让她觉得他们只是需要她当听众而已。

当玛莉安发现他们每周三会一起出去午餐，却没有邀请她时，她感受到了羞辱，有一种被疏远的强烈感受。不久，她得知是这家公司的小型董事会逼他们雇一位女性编辑，而马歇尔和史蒂夫很讨厌有人要侵入他们的领地。

让玛莉安觉得被孤立的另一个原因是：马歇尔和史蒂夫是很好的朋友。他们是那么要好，所以，别人就直呼他们“马歇尔—史蒂夫”，好像他们是不可分割的一对。人们邀请“马歇尔—史蒂夫”去参加宴会，书商也要他们担任书评委员，作者及经纪人也认为他们是这行最机智、最投入的人。事实上，他们广受作者、文艺界及其他行业人士的欢迎，这些更凸显了玛莉安的孤单。

他们这么受欢迎的原因之一是：他们很平易近人。他们喜欢出版事业，爱书，喜爱作者仰望他们的那种全然信赖的感觉，这些作者把自己投入作品之中，就是为了等待那些欣赏他们作品的人。因此，当她因为手稿的问题登门请教时，马歇尔和史蒂夫的反应让她很困惑。他们假装在听，眉头深锁，神情就好像机械的政府人员，但是他们没有问任何问题。在她说完了之后，他们只是告诉她继续做好她的工作。

这些情况不只让玛莉安失望，而且也让她觉得屈辱。但是，她并不生气，她只是耻于向别人求助。她不是真的需要别人帮她很多忙，她真正想要的只是一些支持。她需要比忠告更重要的东西：互信共治——那种共同承担企业的自在感，这种自在，曾协助她撑过学生时代及在出版业做实习生时的艰苦岁月。

只因为要求回馈，而被人在社交上孤立，然后被认为“不胜任”，这让玛莉安变得冷漠又有敌意。她不想暴露自己的被否定感，让对手因此沾沾自喜，于是，她就以轻蔑作为掩饰，而且用沉默惩罚他们。

办公室里的气氛变得很不愉快，玛莉安想辞职，但是单亲妈妈的身份不容许她这么任性。

在这个时候，玛莉安开始与另一家出版公司的发行人奎恩交往，他是一个高大、有灰色眼睛、精力十足的人。奎恩是个很有耐心又和善的人，但他也离过婚。起初，他与玛莉安只是试探性地交往，然后，爱情就掌控了一切，工作也变得次要了。

玛莉安现在也开始看到问题出在哪里了。她一开始就对马歇尔和史蒂夫期待太多。在面试的时候，她误把他们的友善当成了友谊，当那个期待落空了，她就觉得痛苦。她既希望得到欣赏、能力被认可，也需要像新手一样的指引。这些动机之间虽然有些矛盾，但并不是不合理的。玛莉安的痛苦，部分是因为她的过度期望，部分是因为她的同事希望过自己原有的生活，而不能对一个新人开放。

玛莉安不再担心马歇尔和史蒂夫之后，工作上也发生了变化。现在，她很满意自己的个人生活，不那么关心他们的友谊，甚至是赞同了。现在，她自我感觉好多了，也不愿意再忍受明显的不公平了。

当马歇尔填好年度绩效考核，把她评为“普通”之后，玛莉安拒绝签字。“我想谈谈这件事。”她很平静地告诉他。马歇尔说他没有时间，她坚持说：“你必须跟我谈，找个时间！”他很戏剧化地叹了一口气，但是同意了。

“你知道我理应有个好的考评。”当他们最后碰面了，玛莉安问他，“问题在哪里？”

“就我所知是这样啊！”马歇尔回答，站起来打算要走了。

“请坐下，”玛莉安说，“关于这个，我们必须谈谈。”

他们好好谈了谈。玛莉安坦承她在刚来时，也许期望太高了，但她也指出，她像个二等公民一样被对待，她已经受够了！他们没有必要成为朋友，她说，但是他们必须好好相处。她用很有尊严的口吻说出这些话，也带有强硬的意味。

当玛莉安说完了她想说的，马歇尔道了歉，也修改了考评。自此之后，他和史蒂夫开始比较尊重她了。玛莉安也不再采取备战的姿态，但她也不愿再忍受不被人倾听了。

为什么玛莉安的同事这么久都没有反应，而现在又突然开始听她说话了？她所要做的真的只是说出来吗？

马歇尔和史蒂夫被迫要雇用一位女性，他们把那股怨气转变成敌意。他们不愿跟自己的老板对抗，因此，就把所有不快投向玛莉安，拒绝她，视她为一个看得到却听不见的人。他们不明白的是，那种敌意是不能在办公室中存在的。

也许这是老生常谈了，但是在一起工作，就是一个团队，有时，必须放开会妨碍团体运作的私人情绪。

虽然玛莉安抱怨过，但她的期待反而阻挠了她。就像我们许多人一样，她想被人喜欢，希望与别人做朋友。如果真是如此，那当然很好，但是玛莉安把“想做朋友”的期待摆了在工作的前面，并且坚持被公平对待。

由于担心马歇尔和史蒂夫不喜欢自己，玛莉安犹豫着不敢说出口，她以一种紧张又具有试探性的方式对他们说话。另外一个极端就是，用尖锐的声音说出来，也不会为你赢得尊重。没有人教导玛莉安该说什么、怎么说，但是她与奎恩的关系给她带来了安全感，使她降低了音调，也能更直接地说出来。她不只是要宣泄她的感受，也要让事情有所改变。

在秘书节的时候，马歇尔和史蒂夫送给接待秘书一打白色康乃馨，还有两人签名的卡片。玛莉安很生气，他们却说这是社交礼节，而且他们可以做他们想做的。她告诉他们，这里是办公室，不是社交场合，她不要这样被排斥在外。第二天，他们就道了歉。

记得，“不同意”及“反抗”虽然同样是对不公平待遇的反应，却是有区别的。“反抗”是因为意见不同，而攻击另一个人的立场；“不同意”则是因为意见不同，而为自己相信的挺身而出。这就是说“你错了”和“这是我认为的”之间的差异。

反抗是一种被动反应，是在服从的诱惑下一种“逆恐”（counterphobic）反应。“不同意”的讯息，比一个“反抗”的讯息，更容易被人听进去。

玛莉安现在明白，她有被听见的权利，因此，在重大事情上，她会坚持。知道自己可以做有效的还击，让她觉得轻松多了，因此，也更不需要常常去反击了。她不再焦虑地想要得到马歇尔和史蒂夫的赞同，就好像她是孩子，而他们是父母一样。这样一来，玛莉安不再依赖，也不再需要讨好别人，她是个独立自主的人了。同往常一样，那家公司在那一年出版了一些很好的书，而玛莉安介绍进来的一位作家，无论在口碑上或销量上都很成功。她、马歇尔及史蒂夫就选了一个晚上，同这位作家好好庆祝了一番。他们的喜悦是真诚的，也彼此分享。

玛莉安在办公室的不愉快经验，有两个教育意义：第一，她的同事不体贴，说明了资深人员在工作场合的一个最大错误—没有听部属说话；第二，同事的不敏感，让玛莉安倾向于认为自己是受害者，并以自己的遭遇指责那些“坏蛋”，认为他们应该负责。玛莉安是在两个男人手下受苦的女人，这个事实也被有心者视为又一个“男人是暴君，女人是殉难者”的例子。下面，我们将依次看看这两种情形。

倾听是好主管的必备条件

人们期待主管能领导手下的人。然而，不幸的是，有人升职不是因为他们证明自己是经理人才，而是在工作上表现很好。事实上，根据“彼得原则”（Peter Principle），人们会一路晋升到他能力所不及的位置为止。许多管理者花更多心力在产品上，而不是制造产品的人身上，结果造成两者都受到伤害。

越有能力、越受尊崇的老板，底下就有越多的人宁可保留自己的意见，也不愿冒激怒老板的危险。好的管理者会让每个人都觉得提供想法与意见是很安全的，即使想法好像是错的，或与他们的信念不合。这种“开放”成就了两件事：其一，增加了信息量，可以做更周全的决定；其二，也让职员觉得参与了决策过程。想法越多，最后做成的决定就越有可能更好。而有更多人觉得自己参与了决策过程，他们也就更愿意参与已决定的行动。

有效能的管理者是主动的倾听者，他们不会等职员来找他们，就会主动先问职员，发现职员的想法及感受。

常常与职员见面的经理人一直很清楚状况，而更重要的是，他们能与大家沟通他们所关心的事。

一个“开放”的政策，是允许人进入的，它也不会取代主动出击的尝试，像是“接近对方”及“倾听别人说话”。经理人不问问题，表示他不关心。而如果他没有倾听，表示的是“我不会支持你的”。即使经理人已决定不采用一位下属的建议，或不给某人加薪，但是他认真、关切地倾听，传达出了尊敬，也使得员工觉得自己被欣赏。

当马歇尔和史蒂夫雇用玛莉安时，他们对她的成熟稳重印象深刻，他们认为她是一个自足自立的人，可以分担工作。你也许认为，作为有经验的人，他们应该对新进同事“需要支持”这件事更为敏感，但事实是，这些有经验的人，在办公室外的工作表现最好。在他们坐下来奉承那些经纪人或作者时，他们可是很敏锐的。马歇尔和史蒂夫没有给玛莉安任何督导，是因为他们自己也没有被督导的经验。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他们两个人的友谊，就已经满足了他们彼此支持的需要。他们与玛莉安相处时，所犯的错误是：只把她当成一个“工作者”，而不是一个“人”。同辈之间，相互关心是很自然的。然而，即使不是那么自然，资历深的人也必须稍微关心一下资历浅的人，因为把工作做好的可是这些人。

只是跟人见见面，是没什么效果的。虚伪的听者无法愚弄任何人，他们很少有目光接触，脚动来动去，双手也停不下来，回应得又很敷衍，像是“那很有趣”和“是这样吗”，这些都暴露了他们。不认真的主管缺乏谈话的兴趣，泄露了一个更大的问题：他对正在沟通的对象不感兴趣。

“未能倾听”不一定是自私、不敏感的结果。焦虑、压力及先入为主的偏见，都可能折损你的倾听。重点是：在工作场合，如同在其他生活场合一样，真正的倾听都需要努力。

有效率的经理人发展出了一套处理公务的流程，而“沟通时间”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一环。他们与职员见面，问问题，在事实搜集完整以前，不会立即做反应。如果他们不知道手下的人在想什么、感受又如何，那他们会问，也会倾听。

为赋能（empower）而听

一个家庭治疗学院邀请该领域中的六位领导人物担任顾问。在初次会议时，就有五位专家建议该学院如何改进他们的课程。第六位成员却采取了全然不同的态度，他要求每位职员谈谈他们最想成就什么，而他们认为他可以怎么做来协助他们。这是一个相当有建设性的方式，能让职员提出最好的想法。

如果老板不听，怎么办？

如果关于“如何在工作场合倾听”的讨论就到此为止，我们就会掉入一个“简单粗暴”的习惯里，也就是说，把一个很复杂的主题总结成一个简单的公式：设想周到的经理人会倾听员工所说的话。这样一来，在工作上没有被听见的人，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呢？

如果我们觉得上级主管没有听我们说话，我们很少会就此放弃。我们会写备忘录，要求与他们见面，试着把我们的需求及意见表达出来，然后我们才会放弃。最后，我们会像玛莉安做的那样：对其他人抱怨。

一旦玛莉安得出结论，觉得那些资深同人既不关心，又没有空，她就开始抓住愿意接纳她、听她说话的人了。

“说闲话”是一种有意识地贬低别人的方式。游戏规则很简单：玩游戏的人可以任意诋毁任何一个不在场的人。（提示：如果你在玩这个游戏，千万要在场。）

“三角关系”在工作场合很是流行，人们对第三者宣泄挫败的感受，而不是在问题的根源厘清冲突所在。借着抱怨其他人的方式来宣泄怒气，是人之常情，问题在于：习惯性地抱怨上司，会把我们自己锁在被动及愤恨里。我们也许早已放弃跟那些浑蛋讲清楚了，但是天知道，我们根本不介意说出我们对他们的看法，只要不在他们能听到的范围内就行了。

我有一阵子在一家诊所与六个治疗师共事，除了主管之外，大家都一起用午餐。猜猜看我们谈论的主题是什么？当然就是那个主管，他是个多么迂腐不通的人！猜猜那个团体的人在做什么？经常互相抱怨，就好像他们是一股抵抗力，而主管是纹丝不动的东西一样。

但是，有些读者可能还是认为，我的老板真的是很不敏感的人，我试过跟他说话，他就是不听！

对此我一点也不怀疑。人们并不会因为是好的听众而获得升迁，他们得到升迁是因为他们是好员工，或者是很会说话的人。而且，“权威”的位置会鼓励人性中“指挥”的那一面，因此，通常牺牲掉了“接受”的那一面。人们试着让不能接纳意见的上司做到了解，就像我们大多数人在生命中遇到一些难相处的人时，所犯的错误是一样的：我们试着改变他们，若不成功，那我们就放弃了。

开始检视你对别人的期待：你要的是什么？你期望如何得到你想要的？你是不是像玛莉安一样，希望在办公室里满足你个人的需求？你努力工作，而且耐心等待老板告诉你你做得很好，像个乖小孩一样？你试过表现得聪明而不是有能力吗？你得到的反应如何？或是讨好而不是有作为？得到的反应又如何？

工作场所毕竟不是家里，然而，我们很多人跟老板的关系，就像把他们当成了自己父母一样。你的选择可以是：将你们双方仅仅看作是在同一办公室中、担任不同职位的两个“自重”的成年人。

玛莉安要马歇尔和史蒂夫认真对待她，但她自己却并没有看重自己。太努力让老板喜欢我们，耐心地等待他们认可我们的价值，就是不看重我们自己的例子。

精神医学科的主任有一次对我抱怨，说他的一些同事把他当成父亲一样，我忍不住笑了。一旦谁取得了担责任的地位，就自然地变成了人们对待权威的一个目标。我想，这就是心理学上的“移情作用”吧。上司在与下属见面时，应该提醒自己，当员工被老板召见时，他期待听到责难的话（不然老板为什么叫你们进来），而不是期待公开的讨论。上司必须问一些表示关心的问题，打破这些焦虑，也听听员工的回答是什么。

在限制之内倾听

秘书唐娜向她抱怨家中的问题时，莱丝丽很同情她。一旦唐娜发现莱丝丽是个愿意倾听的人之后，她就占用了更多的时间谈论自己的问题，进而开始干扰到莱丝丽的工作了。莱丝丽觉得很烦，她想表现出谅解，但不想当唐娜的母亲，该怎么办呢？

你跟某人在工作上的关系很好，而对方有个人问题，如果你愿意倾听，已经是减轻了他的负担。但是，有些人的问题是那么多，就占了那些愿意听他们说话的人的便宜了。

当私人的谈话已经让你无法工作时，就要以坚定友善的态度打断他们：

“我很想再多听一点，但是我必须回去工作了。”

“这些听起来很痛苦，我希望你能找别人谈谈这些？”

“抱歉，我想我听到我妈在叫我了！”

倾听在工作场合上很重要，因为它让人们了解彼此、一起相处，也能完成工作，但是，不要太个人化了。不要因为你的热情，或想被感激的渴望，而允许某人一直谈自己的问题，干扰了工作。如果你是他唯一谈话的对象，或他是想利用你的同情做借口，而不想把工作做完，那这种情况就可能会发生。一个好的上司会让（工作上的）沟通管道保持开放，并聚焦在手边的工作上，要求对工作进行的情况给予反馈。

“在这里工作，什么是你喜欢的？什么是你不喜欢的？”

“你认为有什么我们应该做些改变，以便让事情进行得更顺利的吗？”

“你对……的感觉如何？”

“你对……的反应是……”

记得，对于下属来说，给予批评或建议是有点可怕的。如果你要让他们放心开口，就要向他们保证你很感激他们的点子。

“我很高兴你说出来了！”

“谢谢你让我知道……”

“我不了解……我很高兴你告诉我。”

倾听同我们一起工作的人，是不同于和他们成为朋友的。许多人担心：如果我们在办公室带入一些私人情谊，那么事情可能就变得很棘手了。但是那些认为“有效率的团队合作，就是把事情做好，与倾听无关”的人，他们错了。没有被听到，我们就会变得不重要，不管是作为工作者，或是作为一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