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什么时候才轮到我说?”

【倾听最关键又最困难的是:真正的倾听者需要对说话的人本身以及他所说的话感兴趣。要想对某人感兴趣,我们就必须先搁置自己的兴趣。倾听不只是主动的过程,它通常需要刻意努力,以搁置我们自己的需求及反应。】

四十年前,我上了第一堂“如何成为一个好的倾听者”的课。那是我研究生的一门课,叫作“临床方法入门”。在课堂上,我们学会如何做眼光接触、提开放性的问题,以及如何避免当事人询问一些侵犯治疗师隐私的问题,比如用众所周知的借口:“你为什么问这个问题?”通过互相演练,我也因此知道了许多有关同学的趣事。后来,我们去州立医院实习,在与病人“过招”之后,我认为自己也许不适合这份工作。

那是我第一次去精神病院,充满了幻想与恐惧。我预期会看见一位用斧头杀人的人,或者是电影《蛇穴》(The Snake Pit)中的某一幕。事实上,在镇静剂还不普遍的当时,有些长期病房真的就像“蛇穴”。但是,在我们被送去的那个新病人住院的病房里,病人大部分只是很不快乐的人。

我的第一位病人是一位年轻母亲,她生了第二胎,从医院返家之后,就很沮丧。她看起来不大整洁,又寂寞,我很替她难过。我问她为什么来医院,又为什么觉得没有希望,以及她在哪里长大等问题。虽然她回答了我的提问,但是那次晤谈只是在原地打转。每一次我问问题,她就简短一答,然后等我再开口。一旦我没有什么话说,等待就令人不安。

我的第一次晤谈进行得很不顺利,令我很失望。后来,我终于学会不去问这么多的问题,当对方没什么好说的时候,我就谈一谈那种沉默,邀请对方解释,这往往比用提问来对抗沉默要更好。在第一次晤谈中,真正的问题不在于技巧,而是我并不是真的对那个女人有兴趣,我只是对成为一位治疗师感兴趣而已。

这个令人困扰的经验说明了,倾听最关键又最困难的所在:真正的倾听者,需要对说话的人本身,以及他所说的话感兴趣。

“有兴趣”很容易被认为是真诚或关怀。真诚及关怀的确是很好的个人特质,但倾听并不是个人特质的问题,也不是好人自发的行为。要想对某人感兴趣,我们就必须先搁置自己的兴趣。

“倾听”是一门艺术,我们用同理心来拉近与他人之间的距离,被动的注意是不管用的。

倾听不只是主动的过程,它通常需要刻意地努力,我们要搁置我们自己的需求及反应。就像前面提到的例子,罗珊的母亲勇敢地证明了自己,她在女儿强烈的谴责下,很长时间内控制住了自己的感受,只是倾听。要好好地倾听,你必须把你想说的话先搁置下来,并控制自己想打岔或争论的冲动。

凯安娜现在更爱去健身房了,她已经找到了一位可以一起健身的伙伴。玛丽琳知道很多运动和拉伸方面的事情,也总是有许多有趣的话题可以说。她们之间的情谊是很轻松愉悦的,但是也仅限于健身房里。

有一天早上,天下着雨,玛丽琳来晚了,说她住处的地下室漏水了,她必须跟修理工人约时间。凯安娜原本也想说自己有同样的漏水问题,但是她忍住了没有说,而是先确定玛丽琳说完为止。

玛丽琳从她的漏水问题一直谈到她跟孩子之间的问题,凯安娜真的很感谢玛丽琳愿意对她开放,也感受到两人的情谊更进了一步。在健身之后,玛丽琳问凯安娜要不要跟丈夫一起来吃晚餐?凯安娜起初就不是非要谈她家天花板漏水问题不可,现在,她很庆幸自己当时没有说。

下班之后,詹姆士告诉哈利感觉自己快要耗竭了。他需要长时间工作,对工作已失去了兴趣,也很少有机会认识新朋友。哈利完全了解詹姆士所说的,但是他忍住冲动不说,而是选择了继续听下去。在抱怨了一会儿之后,詹姆士开始畅想如何让生活更有趣。“我需要的是,”他说,“有一件自己为之兴奋的事,不一定是工作,但可以是重新投入的嗜好。”哈利只是倾听,而没有打岔说:“我也一样。”哈利觉得自己可以容许詹姆士去思考一些做法,而不光只是抱怨而已。而詹姆士也说,他需要重新探索让自己有兴趣的事,让他了解到自己生命中所失去的东西。

倾听之道是要先放下自己,融入别人的世界中,这可不是简单的工作。我们也许有兴趣,却因太关注于指导或改善他人,未能真正开放对待他人的看法。父母如果不能搁置急于纠正孩子的渴望,那么就会在倾听孩子的过程中发生问题。治疗师即便被认为是了解别人的好榜样,但也常常只顾改变别人,而不能真正地倾听(然而,大部分人也不想被那些不愿意了解他们的人所改变)。这种在心理治疗中发生的理解上的失败,也常出现在其他场合,但又常常被治疗师所忽略,因为他们沉溺于自己的理论。不让自己融入他人的世界中,误解就常常会产生。

虽然治疗师不像一般人那样爱打断别人的话,但有些治疗师却急着想要被认为是“有同情心的”,因此他们故作多情,而不是真正的同情。“哦,是啊,”他们的眼睛这么说道,“我了解你的感受。”且不说这是不是富有同理心,一位施恩的人所表现出来的屈尊的善意,跟倾听毫不沾边。表面上敏感的治疗师都不必去听,因为他早已知道他要说的只是:“哦,是啊,我了解。”倾听,其实是一种很费力又沉默的活动。

表现感兴趣与真正感兴趣,有很大的差异!

把自己搁置在一旁并不意味着要“失去自我”。后者听起来的确像某些人所害怕的,否则他们为什么毫不保留地一直重述自己的论点?事实上,哪怕只要单纯地认可对方想说的是什么,就是通往相互了解的第一步。这就好像说“我了解你想说的”,就表示“你是对的,我错了”。或者说,向一个对你发脾气的人说“我明白你为什么对我不满”,意思就是“我投降了”一样。很讽刺的是,如果你害怕轮不到你说话,那么这种感觉尤其强烈的时候,你就听不进别人在说什么了,也就变成了“自我实现预言(self-fulfilling prophecy)”。

玛蒂娜向扎克解释,她之所以生气,是因为她需要的是有人听她说话,而不是要他再度伤害她。“我从不觉得我在烦恼时,你愿意听我说话。”她说。

“是啊,但是,”扎克回道,“我不了解你在烦什么,我又该怎么帮忙?”

“我不需要你分析情况给我听,”玛蒂娜说,“有时候我只要你听我说,这样就行!”

“我很乐意听,”扎克道,“但是我不了解你为什么觉得烦,我怎么知道问题在哪里?”

我们可以看到,玛蒂娜与扎克做了很好的情绪表达,却都没有好好倾听。

在第七章里,我会针对如何打破这些模式,给出一些具体的建议。但首先更重要的是,了解“倾听的基本之道”难在哪里。

真心的倾听涉及要暂时搁置自己,但你不会一直留意着要这么去做,因为它是反射性(reflexive)的,甚至是理所当然的,而且在许多对话中,我们都是轮流这么做的。但是,也许你会发现自己在对方说话时,心里一直在演练着你想说的。对方说话时,你按捺住不说,并不表示你在倾听。真正的倾听,是必须把自己的计划放在一边,忘掉自己要说的,而专心做对方的“接收器(receptive vehicle)”。

说者会主观地体验到听者的反应,至少就他们说话的当下而言,因为他们希望感觉到自己被了解、被当成一回事。而听者也会感受到这种压力。

倾听的负担

倾听是把负担放在听者身上,我们能感受到需要倾听对方的责任,因此,必须用心。

但是,有些人也许会不同意,所谓的同理心,不就是自我的自然表现吗?倾听不就是我们自动推及他人身上的人性之常吗?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同理心是“投入(engagement)”的一种主动形式,有时,我们对别人所说的感兴趣,倾听就不费吹灰之力。但是不可避免地,也会有那么一刻,当我们不再全神贯注的时候,我们觉得兴味索然,一直想要打岔。这个时候,倾听就需要自我克制了。

真诚的倾听是指把自己的记忆、渴望及批判搁置在一旁,至少在某些时刻,我们是为他人而存在的。

克制自己想说话的渴望,听起来比做起来容易,毕竟你也有自己的想法。要想好好地倾听,你必须控制自己不表示反对、不给予建议,或不分享自己有关的经验。至少,倾听暂时是偏向一方的关系。

在日常对话中,你可能不会觉得倾听有负担,但是当有人需要和你谈话,而且时间超过几分钟时,你就可以感受到需要用心去听的压力。即使你关心那个人,也对他所说的感兴趣,但你还是被困住了,你要保持沉默,也需要表现得无我。

多琳邀父亲出去用午餐,这样,两个人就有机会谈一些私人的事,至少比她母亲在场时更方便一些。但是,他们在餐厅坐下之后,父亲就开始像往常一样,大骂公司的官僚制度,诸如他老板是低能儿,除了混日子等退休之外,他的同事什么也不关心之类的。

多琳以前早就听过这些,她点着头,也表现得有兴趣,心里却想着自己即将参与的销售会议。有一两次,她开始打岔,但是父亲比平日更带感情的说话方式,却让她有所触动。她不去想销售会议的事了,开始听他说话。在她这么做的时候,她也听出了他吹毛求疵背后的受伤及无奈。此时,她为父亲的孤单感到一种深沉的悲哀。那种悲哀与他工作上的不顺利无关,而是来自他永无休止的抱怨,使得家人不再听他说话。多琳本来觉得无趣的心情,被强而有力的同情及与父亲的亲情联结所取代,这是她第一次了解父亲有多么孤单!过了不久,当她表示她能体会父亲的孤单时,她父亲热泪盈眶,也感谢了她仔细倾听。

有时,我们被别人所说的事感动,倾听就自然而然发生了。当你的孩子冲进来高兴地嚷嚷道:“猜猜看,发生了什么?”你不需要费力,就能去倾听。

我儿子昨天生病在家,在中午午休时,我打电话问他感觉如何。我不需做任何努力,就把自己的事搁在一边听他说话。任何人处在我的位置上,也是同样的。我关心他的感受,我想听他说话,而且我也做到了。我们每天需要这么倾听不下二三十次,而且每一次至少持续几分钟。

然而,倾听通常不是这么容易的,倾听通常需要努力经营。

我工作完后回到家,看到儿子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我再次问他的感受,但这回要倾听他,就不像在讲电话时那么容易了。一如往常,他没有穿衬衫,也没有穿袜子,我必须强忍住那股要唠叨的冲动。他正在看两个没长脑袋的青少年卡通人物为录像带打分,他们的评语只是“很酷”或“恶心透了”,而我必须尽力忽略这一幕。我心中已有盘算要说什么,也想在晚餐之前先看一下信件。不过,这些事都不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我只要花一点精力压抑一下,听听我儿子说话。万一他需要谈很长一段时间的话,我就得多花一点心思,搁置一下刚才想好要做的事,不然我就不能好好听了。

当然,搁置我们自己的需求去倾听,并不只是指让别人有时间说说话而已,也不是说拨出一定时间让别人说话,等对方说完了,就马上聊起自己早已计划要说的话。

我们不会被一个假装用心的自恋狂所愚弄,他也许会拨给我们一些发言时间,却是等着来接手这个表演的舞台。另一方面,如果我们期待某人有兴趣听一听,并能对他开放自己,而他只听了一下子,就把主题转到他自己身上,那么我们就会觉得被辜负了。这就好像被当面掴了一巴掌一样,我们觉得他根本不在乎我们所说的。

艾琳娜在脱离学校生活六年之后,重回学校攻读硕士学位,但她心里一点也没底。她一直想继续进修,已获得硕士学位的朋友戴维,也总是鼓励她这么做。当她告诉戴维自己很担心进修这件事时,戴维突然插话打断了她,说自己非常高兴,她终于往前迈进了一大步,而且说她可以为自己做这样的决定真是太棒了,她加入的项目也特别好!艾琳娜突然安静下来,改变了话题。

戴维的鼓励,不是真的有鼓舞的作用,在艾琳娜试着要告诉他她很担心的时候,他却告诉她那是很棒的事,这让她觉得没有被了解。讽刺的是,戴维表达他相信艾琳娜的方式,感觉起来却像是在施压,叫人不可辜负。

同戴维一样,许多人认为自己在倾听方面,表现得比实际的更好。他们最多只是允许别人说说故事,然后就自行解读别人说的是什么。最糟的情况是,他们在别人还在说话时,就开始准备自己的意见了。

戴维认为他是在听,然而,他却不能搁置自己的需求,像是他想让艾琳娜不要担心,或是想让自己成为一个支持她的人,因此,没有花足够的时间听她说话。如果倾听意味着只是静静坐着,与某人分享不安,那么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我们总觉得我们必须说些什么,好消除那种焦虑。

要想好好倾听,我们必须了解说者的需求是什么,以回应对方所说的内容。

举例来说,父母亲问:“你今天在学校做了些什么事?”小孩子通常会回道:“没什么。”接下来就是一连串问题与索然无味的回答了。父母想知道学校里发生了什么事,却不听孩子说些什么。其实,孩子说的是:“我不觉得有什么有趣的事,我现在没有什么想说的,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小孩在学校的一整天都暴露在人前。其他的小朋友看着你,对你的穿着、朋友、说话、发型及任何你做的事品头论足;老师们检查你是否做了功课,有没有专心,看看你有没有在走道上吵闹,或就是确认你有没有玩得很高兴。整天被这样监视之后,大部分的孩子只想一个人静一静,别无其他。他们的“没事”不是害羞或有所保留,只是自我保护而已。

父母这边的情形也不难理解,他们对孩子生活中发生的一切很好奇,他们想要知道一切是不是都很好,孩子是不是在做他“应该”做的事。他们不想被隔绝在孩子的世界之外。

但是,有时候,孩子说“没事”,却是真的有话要说,你必须让他们知道你真的有兴趣听,并说服他们对你开放。问一问孩子有关他们一天的生活,准备好倾听,这能表现出你的关心。尊重他们回应方式的权利,既展现出你的尊重,也说明你有兴趣,也就是说,你对他们有兴趣,也尊重他们的感受。孩子如果感受到父母对他们所说的有兴趣,而不是像审问或侦查那样,那么就会在他们准备好时开放自己。

“发生了什么事?”

以下的问题能表现出对另一个人感兴趣与关心,可以让沉默的人打开话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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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意:大部分无效的社交型开场白,都可以用“是”“不是”或“没事”作答。

同孩子在一起时,我们都很难搁置自我。想想看,如果我们是跟另一位成人在一起,而且我们都不想迁就、纵容对方(尤其是我们还有自己的一摊事要处理时),那么就更难把自我搁置在一旁了。

有时候,我们会养成一种不费力的倾听习惯,因为我们在其他事情上投注太多心力了。我们工作到精疲力竭,只会想到自己所担心的事,根本没有余力去关心别人。一旦我们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注意时,就更难去听别人说话了。以下就是一个例子:

有一位妻子在办公室度过了晦气的一天。此时,她多么希望自己可以在家里陪她那个五岁的孩子!她嫉妒起在大学任教的丈夫,现在正值暑假,他可以整天待在家里陪孩子。回到家后,她没有抱怨自己这天过得如何,而是问丈夫过得怎样。他却抱怨说,要讨好五岁的孩子,真是好大的负担,还要考虑如何打发空闲的时间。做妻子的很不耐烦地听了一两分钟,然后说:“你有什么好抱怨的?你运气这么好,可以休息一段时间,想想你可以做多少事啊!”她的丈夫觉得受伤了,是她先问他这一天过得如何的,接着,她又挑剔他所告诉她的,而妻子本人也很懊恼。

在这个例子中,妻子之所以无法听丈夫说话,是因为她不能暂时搁置自己的需求,好好地听对方说话。在与治疗师说完这件事之后,那位妻子的结论是:她必须更努力地克服或控制工作带给她的压力。对于她而言,更合理的方法是意识到,在工作不顺利回家之后,她可能需要先谈一谈自己一天的情况及感受,才能准备好去倾听别人。

一位好的听者需要将自己的需求暂搁一旁,而融入另一个人的故事里。

然而,全然无私的人,并不能成为好的倾听者,你必须先让自己被听到,这样,才可能开放自己去听别人所说的。

“可是,我在听啊!”

无私、真心的倾听,是很难维持的,而我们也以各种方式愚弄自己,让我们以为自己在听,而事实上,并非如此。

“那件事让我想起了那段时光……”(潜台词:“我的故事更精彩!”)

好友闲聊时,会选一个特别的主题,然后轮流说起故事。也许卡罗尔会说她养的猎犬在冬天不肯出去上厕所,因为它的脚掌一触碰到冰冷的雪,它就会抓门,哀求着要进来。然后穆雷就会提起,他的俄国狼犬沙夏在死神门前徘徊了两天,直到他们发现它长毛底下的芒刺,在拔除之后,它就奇迹般地复原了。接着,我也许会提到更精彩的(至少对于我来说是如此),有关我的猫拉菲的“最后旅程”。

在这种友善的讯息交换之中,轮流说是不错的。某人谈起一件不经意的逸事,也并不需要一个热烈的响应。然而,有时候,当某人的确有重要的事要说,除非他有机会说完发生了什么事,并得到别人的认可,要不然,他不会想听你的故事。他要的是一点时间及别人的注意。一个正在叙述自己车子刚被拖走的妇人不想被打岔,就算此事三年前也发生在你身上。

打断说话者,述说一个类似的故事,这是听者不加克制的典型范例。这种举动比较明显的情况是,人们为了引起注意,插嘴说:“这让我想起了当……”但是,在很明显地看到某人真的很想说话时,大多数人是不会这么做的。如果某人要说什么,那么我们就听。然而,如果说话的人不是显然需要别人注意,那么我们就从投入地倾听,转而依据我们自己的需求去做反应。一位朋友告诉我们他发生的一桩车祸,我们为了表现出同理心就打断他,告诉他我们也遭遇过的一次意外。那起车祸虽然发生在半年以前,却依然令我们更为懊恼。

“我也是。”

“我昨天整晚都没有睡着!”

“我也是!整晚翻来覆去的。”

当别人告诉我们这些故事时,我们自然会想起自己也有过这样的经历。在你说故事的时候,最常听见谁说“我也是”?这样的反应在什么时候,又是如何让你感受到对方富有同理心,能够理解你?而又是什么时候,同样的反应让你觉得焦点转移到别人身上了?

为什么我们要这么做呢?为什么我们要打断别人,说自己的故事呢?大部分的对话是互动型的,我们投入其中,而别人所说的事,有许多会触发我们想到自己的一些经验。如果我告诉你我的父亲做了一件让我很烦的事,那么你也会想起一些类似的经验(只不过,肯定还是我的父亲更烦一些);如果我告诉你我的初恋故事,那么你也会想起你的。分享这些故事,会让人觉得双方是在努力建立一些共通的基础,但倾听表示听对方说完,给他们足够的时间说出心里所想的,同时,以极高的兴趣了解并认可他们的经验。

“哦!真是糟透了!”(潜台词:“可怜的小东西,我们该怎么办呢?”)

另一个听者不加克制的例子是,以过度的同情做反应。这种馈赠,相对于接收者,反而对给予者的意义更大。过度的关心看起来没有那些把话题围着自己转的人自私,但是表现出沮丧,也不等于倾听。倾听是“听进去”,而不是“取而代之”。

真正的倾听是需要“调谐”的,也就是要了解及解读说话者的经验,而不是夸大感受。过度的情绪表现也许可以愚弄小孩子,但对于成人来说,却让人觉得很虚伪,有一种被施舍的感觉。一个总是小题大做的人所表现出来的关怀,就像电视音效中所使用的人工笑声一样,毫无意义。

问题又再度落在“搁置自我”这点上。不能够把自己所想的暂时放在一边,也没有花足够的时间倾听,这种“过度反应者(excessive responder)”就插了进来,表示同情与关切,像是说:“哦,我懂了……”潜台词是,你不必再说下去了。

如果倾听是真诚的,重点应该放在说者身上,而不是听者身上。

事情出了差错之后,克里斯汀不再打电话给母亲,以博取她的同情了。她明白如果她感冒了,或孩子弄断了手指,不告诉母亲是唯一避免过度关心的方法。这些事也许无关紧要,但她还是很想与人分享,只是她不想告诉母亲,因为每次母亲总是说:“哦,真是糟透了!”把事情搞得很严重。她觉得自己不被了解,而她母亲的担心,就好像母亲本人才是那个遇到这些问题的人。

同理的反应是克制的,大体上也是沉默的;它是一种跟随,而不是引导;它能激起说话者深入他的个人经验里。

出现这个问题的部分原因,是把同理心与同情混为一谈。同情是有限的,也会限制我们;它是指有同样的感受,而不是了解。同理心却不然,不是像许多人认为的,就是担心、赞美、打气、宣泄、安慰,甚至是鼓舞。同理心是指“了解”。

“嗯,如果我是你的话……”(潜台词:“不要拿抱怨来烦我了,采取一些行动吧!”)

根据一些专家的说法,男人爱用建议的方式来表现他对话题的兴趣,女人则以分享相似经验来表示。“不请自来”的忠告,是很烦人的,感觉上好像是某人在告诉我们该怎么做,并且告诉我们自己的感觉是不合理的,因为只要接受了这些“很有帮助”的建议之后,我们才不会有那些感觉了。(如前所述,以类似经验做反应,同样不受欢迎,尤其是他人打断了你正在说的故事,或者只是一直讲,不理会你说了什么)如果我告诉某人一桩经历或一个困扰,而他却用一个不受欢迎的忠告响应我,我就会说:“谢谢,但是我不需要任何建议,我只要有人听我说话而已。”至少这是我想要说的。男人真的要比女人更爱提供别人不想要的忠告吗?也许是吧,可能你所经历的正是如此,但在我的经验里,不是这样的。

几年前,我做了一件不像我会做的事,我加入了一个男性团体。原本我是去找朋友的,却演变成了一段美好的经历,也许是因为里面的成员相当有趣也很体贴的缘故。有一天,我们谈起在朋友告诉我们困扰,大家会如何回应时,我很惊讶地发现,大部分的人提到他们通常会试着给予忠告。我认为朋友是不会那么做的,朋友只是倾听、试图去了解而已。我想,“不给忠告”也许是因为我受过专业训练的结果。

当然,有些时候,我们真的需要忠告。有些人总是要别人给他忠告,仿佛其他人对他们遭遇的不幸应该有个解答,也应该减轻他们的不幸。这种情绪上的需求,让我们误以为对方是期待我们给予忠告的。即使忠告没有用,或对方没有遵行,给予忠告也说明听者很重视说者的困扰。

在倾听中,重要的不是我们给了对方建议没有,而是我们是不是真的听懂了对方的感受,并且做出了适当的反应,还是说我们只是在处理自己的感受而已。告诉一个有困扰的人“做一些有建设性的事”,反映出听的人无法忍受自己的焦虑了。同样地,催促别人“表达你的感受”,或用一些命令式的句子,像“你必须跟他面对面说清楚”的之类,也是这种情况。倾听的功夫好或不好,其间的差异在“接纳,有反应”和“过度反应,引进自己想说的话”之间。不能搁置自我听听别人的故事,只能说明这个人缺少自主性,与人之间的“界限”也很模糊。

“你听过那个有关……”(潜台词:“我可不介意你所说的,你所关心的事是很无聊的。”)

另一个典型的听者不克制的例子是,跳出来当一个“插科打诨”的逗乐者,总是妙语如珠,为了缓和自己的焦虑,把别人的注意力转向自己。有时候,你觉得这位饶富机智的朋友很有趣,而你也不在意他的玩笑。然而,有时候,当你试着要说话时,他的这种俏皮话就很烦人了。这种“逗乐者”角色提供的是肤浅、不可靠的花言巧语,来替代真诚的情感卷入。尤其是当你跟某人谈得好好的,他却突然介入,被打岔的感觉尤为强烈。问题在于他没有加入进来,他没有融入你说的什么,只是用你所说的话来制造笑料。

总是开玩笑的人,多多少少是很烦人的,而他们烦人的程度,就视他们到底有多好笑而定。如果我们认识到,他们之所以一直开玩笑,只是因为有许多紧绷的压力,他们学会用开玩笑抗拒无趣,那还可以理解。然而,跟不能克制自己的其他例子一样,总是用插科打诨打断我们谈话的人,结果就是招人厌。

“不要放在心上!”(潜台词:“我想被别人感激,我为这种想法而感到羞愧。”)

你记不记得上一次某人帮了你很大的忙,你非常感激,想以一种特殊的方式表达谢意?也许你送了花或一瓶好酒表达感谢,也许你将感谢化为文字,对方接受你的谢意或说了:“喔,没什么啦,不要放在心上。”你了解对方也许是觉得不好意思,但是这也让你有一种被打发的感觉,就如同被告知你的感谢不必要,而你的感激之情是不正当的。如果你可以看着对方的眼睛,然后说:“谢谢你!”而对方也看着你说:“不客气!”这不是很棒的吗?

“别那么想!”(潜台词:“不要用你的事来烦我!”)

当你告诉某人你很生气或害怕某个东西,对方却一味打包票地说“别那么想”时,就像道谢却没有被接受一样,你会有相同的“被忽略”感,只是这次来得更加强烈。有许多人不懂得倾听,是因为他们总是告诉别人“别那么想”。当别人告诉我们,我们不该担心、愧疚或害怕时,的确让人很灰心。他们的用意或许是好的,却敷衍了我们,并没有认同我们的感受。许多劝人摆脱困扰的企图,事实上就是“打发”,也就是说:别用你的事来烦我。

在一个人很担心、很烦恼,必须说出来才行的时候,倾听他说话,了解他的感受,就是最佳的反应。向某人保证说没什么好担心的,并不是在回应他,而是对听者自己的不自在做反应而已。

假如有人告诉你,他很担心自己的未来,而你刚好可以掌握他的未来,那么请尽你所能地协助他。要不然,就听听对方说了些什么吧。即使你知道(或你认为你知道)事情(在未来)会有转圜,但这么说(预测未来),并不会消除他(目前)的忧虑。只顾安抚而不听完对方说的话,可能会让他宽心一点,但是没有被认真对待的那种不安全感,往往才是对方更强烈的反应。告诉某人别担心,并不能说服他停止忧虑,反而会让他不想把自己的感受告诉你。

简而言之,告诉某人“别那么想”,就是没有听他们说话,就是敷衍了事。然而,有时候,得到安抚是管用的。比如,你对自己的新发型不满意,而一位朋友说:“看起来很棒!”又比如,你觉得自己没什么成就,但是别人提醒你,你已经做了哪些事,你就好受一些了。要区分别人是想“被安抚”还是“被听见”,也许不是那么容易。说话的人如果以一种质疑、试探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怀疑、忧虑或关切时,他可能需要被安抚。但是,如果他的那些感觉越强烈,他就越可能更感激别人听他说并认可他的感觉。所以,当你不能确定时,那就倾听吧!

“我们之前不是谈过了吗?”(潜台词:“你怎么还在提呀?”)

总是听同样的抱怨或担忧,着实辛苦。我的建议是,自己失去了耐心,也不要怪说话的那个人。别人一直说个不停,可能是因为他觉得你不了解他的感受。你觉得烦躁,也许是因为你发现自己无法让对方好过一些。当你有怀疑时,还是先不要把你的感受都怪到别人的头上。

“你知道吗……”(潜台词:“别在意你想的了,我脑袋里想的有趣多了!”)

杰克在跟盖尔谈到工作上的一些问题时,伍迪过来插话说:“你们知道吗……”然后,他就开始说一些与他们所谈的话题无关的事。他们的对话完成没有?他们对伍迪所说的有兴趣吗?谁又知道呢!伍迪当然不知道!

伍迪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转而谈自己脑袋里所想的事,这很明显是一个不体贴的行为。那么,如果有人正在跟我们谈某件事,而我们并不确定对方是否说完了,就转变了话题,这与伍迪的打岔又有什么不同呢?

虚应故事的听者

一个好的听者是你想跟他相处的人。好的听者不只是注意你所说的,而且也会鼓励你去拓展你的想法与感受。

不管是用什么措辞来说,一个好的听者的反应都会让你觉得被了解,也会让你说得更多。

我们都希望被视为好的听众,所以,有时候,我们会虚应场面。我们对对方说的不感兴趣,或者在等着对方说完时,甚至是根本就没有听对方在说什么,就用点头或“啊哈”带过。我们有时都会假装在听,但有些人则是习以为常。

不认真的听者以许多形式出现,也许你会注意到以下的一些状况。

假装的人

这些人假装很注意地在听,在你说话时,他们也把自己的眼光放在你身上。他们的凝视是如此灼热,反映出他们一心要给你留下专心在听的印象,而不是用心在真正的倾听上。如果你不曾遇到过这样的人,那么恭喜你!跟政客打打交道,或者上一次电视,你就懂了。

我记得,有一回接受一位晨间节目女主持人的访问。这位四十出头、很具吸引力的主持人,对我写的书表示出极大的兴趣。她坐得很近,眼光一直在我身上,也问了许多很好的问题。她是一位活力四射的女子,全神贯注于我所说的话,让我很是得意。但是在进广告时,她脸上的光芒一下子就消失了,就像摄影机上的红灯一样,我好像不复存在了。休息过后,访问继续,主持人的兴趣也恢复了。她的这种表现,在观众(及我易感的心)之前,是很令人困惑不解的。但这毕竟是她的职责所在,她不得不“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啊!

自我意识很强的人

自我意识很强的听者,也想让人们认为他是在听,但是他比较注重外在,而不是倾听的本身。他们会看着你,心里面却想着:“我做得好吗?我看起来不错吧?说话的人认为我很有智慧吗?”总想着自己,让他们无法听见你说的话。

业余的治疗师

业余的治疗师想扮演好倾听者的角色,但他们更感兴趣的是那个角色,而不是倾听。这些人误将倾听中的“配角”视为“主角”了。

年轻的治疗师通常会重述当事人说过的话,这个听起来很符合我之前所讲的优秀倾听者的条件,但这通常是治疗师企图从自己的角度,在整理与当事人的沟通,像是将其分为感受、事实摘要,或是分析之类的。

卡门告诉丈夫自己在安排一场会议时遭遇到了挫折。丈夫没有让她解释当时的情况,以及她的感受如何,而是一直做批判性的总结:“是啊,这些事情就是要事先安排妥当。”“所以,你的主管不负责。”“我了解,不应该让那么多人参与计划过程。”他也许是想帮忙,但对于卡门来说,这些评论感觉像是岔题,他说的是“事情应该如何”,而不是针对她对事情变成那样的感受做响应。

业余治疗师的问题,不在于没有注意到说话的人所说的内容,而是当他这么做时,反而将焦点放在了听者的“无助”上,而不是说者的“感受”上。

“我知道事情出了差错!”“这是我睿智的分析!”

主动的倾听者

“主动的倾听”是相当有用的技巧,虽然也会重述说话人所说的,但其目的是协助听者专注去听,也去了解对方所说的。然而,当“主动倾听”被解读为单纯的摘要时,焦点就从“说话者的表达”转移到“听者的感知力”上了。

我并不是说“主动倾听”有问题。注意到说者所说的,是构建“好的倾听”的一部分。问题在于,当倾听被简化成一张“如何操作”的清单时,有些人就会努力“表现出”他们是在听,事实上,却不然。维持眼神的接触、点点头、说“嗯嗯”、重述每一句话、这些是所谓的“机械式”倾听技巧。在你真正倾听时,这些技巧就会自然出现,但重要的是专心倾听,而不是“表现”。

有个关于“主动倾听”的一个老笑话:

一位沮丧的病人,他跟一位正在练习主动倾听的治疗师谈话。病人说:“我很沮丧。”治疗师就呼应道:“你很沮丧。”

病人回道:“不,我是说真的!我真的真的很沮丧。”

“你真的很沮丧!”治疗师说。

病人恼火极了,他说:“我好沮丧,我想要自杀!”

“你想要自杀。”治疗师说。

“我做给你看!”病人说,然后站起来,走到窗户旁边,然后跳了下去。

治疗师走到窗口,往外看了看,愣了一会儿之后说:“砰!”

显然,这是将“重述”技巧机械化的一则讽刺笑话。重点在于,不要去重复对方所说的,而是要了解他的感受。

聚焦在自己身上

倾听往往就毁在了这个小罪过上。听者聚焦在自己身上,也许看起来他们是在听,但是他们只是等着说出自己的故事,或是提供他们的意见而已。

说者:“我恨我的主管!”

听者:“我也是。我老板也太居高临下了……”

如何克服“聚焦在自己身上”

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专注听完对方所说的。你想说的也许非常有道理,但是说得太早,就无法好好听完对方要说的,更无从去了解对方了。

如果有人告诉你“我恨我的主管”,正好你也想说你讨厌自己的老板,那就等轮到你的时候再说吧。

“我恨我的主管!”

“啊,真是太糟了,她做了什么让你这么讨厌她?”

对方有机会描述事情的始末之后,就换你说了。

然而,如果对方想被倾听的愿望太强烈,那么这样的努力可能无效,你就找别人说吧。

女人听的与男人听的不一样?

我秉持真正的倾听者必须搁置自我的说法,这与知名的语言学者德博拉·泰南(Deborah Tannen)的想法正好相反。她说:“在非正式、友善及寻求和谐的场合中,许多女性之间的交谈是使用‘合作式的重叠(cooperative overlapping)’的方式;也就是听众是顺着说话者的方向走,来表现她们的参与及支持。”

是的,有时候双向沟通,以及与他人联结所带来的喜悦,胜过了镜映的自体客体倾听我们的需求。然而,泰南声明女人进行“和谐的谈话(rapport-talk)”,男人专精于“报告式的谈话(report-talk)”,这是把性别给刻板化了。依泰南的说法:“对于大多数的女人而言,对话使用的语言主要是‘和谐的语言’,一种建立联系与协调关系的方式。”“对于大部分的男人而言,说话的主要目的是维护自己的独立,以及维持个人在社会阶层中的地位。”

泰南举了一个两性之间冲突的例子,这也是许多人认为不可避免的:一个男人说自己要自掏腰包,以弥补收款机内现款不足的情况。听他说话的女人“一直用同情的说法及表情重复他的故事,说那对他好不公平什么的”,依泰南的说法,这就是“和谐的谈话”。但是,那个用同情的表情打断别人的女人(甚至可以是男人),也许并不是那么接纳你所说的,她持续做出同情的表情和借题发挥,是想要表现她自己。她不是以一种竞争性方式,而是表现得像一个极富同情心及有眼力见儿的一个人。许多“表示支持他人的人”就像这个样子,他们不会说:“嘿,看看我,我好棒啊!”他们说的是:“看看我,我是很支持你的哟!”

当人们在谈自己的感受时,比如谈他们因为什么兴奋,觉得困扰的是什么,他们是想被倾听、被了解的,而不想得到建议、被其他人类似的经验打岔。他们要听者花时间来听、来了解他们所说的,而不是把焦点转到听者自己的身上。

不能暂且搁置自己的需求,好好听别人说话,是个人性格、当时的精神状态,以及与说者的关系交互作用的结果。有些人总是把谈话的焦点绕在自己身上转,自恋狂、疑病症者(hypochondriasis)或不成熟的人,为他人设想的能力有限。有些人很少谈自己,但是在听别人说话时,几乎对每件事都有自己的意见。这些人也许不是太自我中心,也就是说,他们不是只关心自己,但他们是很自我的,他们卡在自己的想法里。当然,同他们说话是很无趣的。

一个我们喜爱的人,却以偏见或焦虑的态度来倾听时,我们就会觉得孤单、寂寞,好像我们的感受是没有价值的,好像我们是不重要的。孩子如果不幸生长在一个只有偏听的环境中,那么就会变得与他们自己的经验疏离,他们对自己的看法是由被扭曲的镜子投射出来的。而成年人在不能对他人经验开放、很自我的听者面前,也会觉得自己被人拒绝了,他们很生气,也很泄气,于是,就会远离这些人际关系。

那些不愿意采取接纳态度的听者,在发现自己不受欢迎时,通常不明白真正的原因是什么。他们不能与别人有联结,是因为他们跨越不了与他人之间的距离。在第七章里,我们会看到听者该如何学会接收及了解别人所说的,而不必让他们的反应充满了“我讯息(me message)”。

练习
成为更好的倾听者

1.请某位你信任的人,协助你检视自己的倾听技巧。在下面练习对话的过程中,请在对方说完之后做摘要。借由摘要的方式,你可以觉察出你倾听的功力如何。重要的是,不要只是重复对方所说的,而是要说出你认为对方所要表达的是什么。

如果你不能准确地抓住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那么思考一下:到底是什么原因妨碍了你?当时在走神?在思考自己应该怎么响应?在介意某事?感觉很无聊?想到了别的事情?对对方所说的一些细节感兴趣,而无法专注于对方试着要表达的主题?如果你想要尝试成为一位好的倾听者,那么这些都是必须克服的习惯。

2.以下是一些人们表达感受的陈述,勾选出你最可能做出的反应。注意,不是选你认为“应该”说的,而是你在一般情况下会说的:

A:“我整个下午头痛得要命!”

(1)也许你该吃些阿司匹林。

(2)也许你不该喝那么多咖啡。

(3)嗯,真遗憾啊。

(4)嗯,真遗憾啊,头痛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5)我也有过头痛。也许跟气压的变化有关。

B:“我不知道该穿什么。”

(1)你为什么不穿……

(2)没有人会在乎你穿什么的。

(3)我知道,人们很难决定穿什么。

(4)我知道那种感觉。你本来想穿什么?

(5)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无法决定自己该穿什么。

C:“昨晚我几乎彻夜难眠。”

(1)也许你该多运动一下。

(2)你每天晚上都在电视机前睡着了,怪不得你会睡不好。

(3)这可不妙。

(4)这可不妙,你有没有想过是什么原因?

(5)我自己昨天晚上也没睡好。

D:“我讨厌员工会议。”

(1)你只是坐在那里干无聊,还是试着参与?

(2)这是你工作的一部分,不是吗?

(3)喔,我知道你的意思。

(4)我听过这种事。你们的会议又是怎样的情形?

(5)在我们的员工会议上,每个人都必须贡献自己的意见。

E:“我做得比别人多,却没有人注意到。”

(1)也许你应该少做一点。

(2)这是你的错,你总是为别人做事。

(3)这不公平。

(4)这样的情形有多久了?

(5)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是第一个上工、最后一个离开的!

F:“我今天几乎都没有什么进展!每一次我开始着手了,就有其他的事情插进来,让我不得不偏离目标。”

(1)你为什么不试着把办公室的门关起来,然后也把电话关掉?

(2)如果你继续让自己一直被打岔,那么你永远也没有办法完成!

(3)真是太遗憾了。

(4)你要继续偏离目标吗?

(5)我最近也是这样。不管有多重要的事要做,我都会发现似乎还有更多其他的事要完成。

在这些案例中,选(1)是给忠告;选(2)是批评;选(3)是同理的评论,让对话结束;选(4)是同理的评论,可以开启对话;而选(5)是自言自语。其中,有没有一些你自己常常出现的模式?

练习同理的评论,也邀请对方叙述得更详细或更深入。